第110章(1 / 1)

“怎么没有?”申屠灼截断她的话,“是你跟我阿兄定下了婚约,而后镇西军就传来我阿兄战死沙场的消息,如此巧合,难道不是因为你克到了我阿兄么?

“我阿嫂是替你嫁过来守寡的,分明是你种的因,自己不敢担着,非要逼着自己妹妹来承受恶果。这会儿竟然还倒打一耙说是我阿嫂克死了郎君,你们真是习惯了找别人当替罪羊啊,不会以为我和我阿母是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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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说什么克不克的,这都是意外,谁也不想见到的,是吧?”好端端的扯到这种晦气东西上来,谭老爷瞪了眼自家细君,示意她别再多嘴了。

“芙娘子说我迁怒,我还真就是迁怒!”申屠灼不依不饶,“上回与你们谭家议亲,结果我阿兄不明不白地没了,这回你们又来打我的主意?是想把我也拖进黄泉吗?说什么面相旺夫,我反正是决计不敢信的,回头把我旺得掉进河沟里淹死,我找谁说理去!”

他这张嘴着实歹毒,连老夫人都管不住,想制止已是来不及了。

见他骂出了气势,谭怀柯忍俊不禁,干脆坐回了原位,喝喝茶尝尝点心。

申屠灼接着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谭家打的什么主意,我阿兄是军中校尉,军功显赫,又身负护卫西境新开商道的职责,你们便是为了这个才让嫡女与他定下婚约。我当时不过是个纨绔,芙娘子心比天高,是断然看不上我的,八字岂能相合?

“我阿兄走后,申屠府艰难时你们不来;我阿嫂独自支撑,受人非议时你们不来。而今见我弄出了个颇受郡守大人赏识的引渠图,名声变好了,察举也有望了,这才想起了‘兄死弟及’这一茬,这算盘打得我在县里挖沟的时候都听见了!”

这下谭老爷也被骂急了:“二公子何出此言啊,近来我们谭家产业的经营太耗心神,我们不过是顾不上许多琐事罢了,怎会故意怠慢亲家呢。”

申屠灼哼了一声:“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更是有趣。我们申屠府历经大起大落,如今算是重振旗鼓了,而你们谭家还是从前享誉四郡的谭家商号吗?且不说先前亏空的产业欠下的烂账,单是花憩街那十间新铺子,谭老爷你赔进去多少银钱?我听说上门追债的都快把谭家门槛踏破了吧!”

谭老爷尴尬道:“这……做生意嘛,一时周转不灵是常有的事,谭家家大业大,远没有到捉襟见肘的地步,何况花憩街那些铺面已经解决了,二公子多虑啦。”

“是啊,解决了,是谁帮你们解决的?”申屠灼逼问,“你们方才说的丧门星,那个被你们用两个濒临关张的铺面打发出来的庶女,可是掏出了所有积蓄,抵押了所有产业,从谭老爷你手里接盘了五间花憩街的铺面呐!你们那有脸面在她面前逞威风!”

“这……唔……”谭老爷顿时哑口无言。

此事申屠老夫人并不知晓,闻言很是惊讶,不由望向谭怀柯,心说这孩子被家人如此苛待诋毁,却愿意倾尽所有帮扶一把,这份纯孝的确难能可贵。相比之下,那得了好处还咄咄逼人的谭家人,当真是有些丧良心了。

谭怀柯冲着君姑笑了笑,显然对他们争执的那些并不在意。

老夫人暗暗叹了口气,有持家经营的能力,又有这般豁达的心境,长得还美,啧,难怪能把灼儿的魂给勾去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总得想个法子断了灼儿的念想。

申屠灼这顿奚落,让两家的关系重回冰点。所谓的家宴也不知是怎么吃下去的,谭家人恨不得囫囵塞上两口就告辞,全然食不知味。

谭安芙臊得满脸通红,只觉丢尽了脸面,看向谭怀柯的眼中满是憎恨。但她竟然坚持留了下来,竭尽所能在老夫人和申屠灼面前维持体面,甚至表现得更加楚楚可怜了。她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似乎仍旧心有不甘,不知又在琢磨什么。

这场宴席最终不欢而散,谭安芙与申屠灼的议亲自是没有着落,权当这次是亲家来探望嫁给申屠大公子的女儿,也算说得过去。

从容应对了整个考验后,谭怀柯趁机向老夫人提出自己要去安都跑商。

老夫人问:“你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娘子,怎么突然想起来跑那么远去经商?”

谭怀柯游刃有余地回答:“君姑你也看到了,我在郡中的产业,最多就是一些田地和三间铺面,如今还都抵出去帮扶谭家了。若是依旧安于现状,怕是迟早坐吃山空,连偿还柜坊的债务都难免吃力,更遑论去参加皇商擢选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上进。”

连番遭遇挫折,竟还没有放弃成为皇商的愿景,想到自己对她的试探和打压,老夫人都有些愧疚了。她何尝不知,谭怀柯这时候提出远行经商,也是为了回避申屠灼石破天惊表的那份衷情,以免她这个君姑为难。

到底是自家儿子被娇惯坏了,行事太过随心所欲,就算动了心思也该藏着掖着才是。人家这寡嫂当得安分守己,哪像他那样不尊礼教。

哎,真是个伶俐孩子啊,只可惜她与灼儿的八字命数,恐怕也不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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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离愁别绪

与一墙之隔的正院相比,谭怀柯这里显得冷清很多。可方才那顿家宴实在令人膈应,就算菜色再怎么丰富美味,申屠灼也是食不知味。

于是夜深人静后他又来偏院蹭饭了。

折腾了大半天,沛儿生怕自家大娘子吃亏,一直侍候在她身边不敢离开,此时偏院里炉火炭盆早就熄了,要重新烧上。

回来后,谭怀柯也觉腹内空空,便切了羊肉和胡萝卜,放进大瓷缸里,再加上葡萄干、枸杞和红枣,盖上盖子放在灶上慢炖。

听见申屠灼翻墙落地的声音,她眼皮子都没抬,熟稔道:“哟,小叔为了填肚子,真是甘冒大险,这是闻着味儿就来了?”

申屠灼丝毫不与她客气,嗅了嗅鼻子道:“太香了,这可是焉知肆眼下最受推崇的缸子肉哇,能有这口福,谁能经得住诱惑。”

谭怀柯叮嘱沛儿看着火候,出来招呼申屠灼坐到屋内炭盆边。

“开挖沟渠不是很忙吗?你怎么突然赶回来了?”

“你让仲铭去给我送药,那小子是个鬼灵精,给我带话说,谭家人好像又去找你麻烦了,还提了花憩街铺子的事。其他人倒没什么,谭老爷确实难对付,我便想着抽空回来照应着,免得你被那老狐狸欺负了去。”

“我说那天仲铭在药铺外间磨蹭什么,原来是偷听了几句,给你通风报信去了。”谭怀柯笑道,“不必挂心,那件事我已经跟谭老爷谈妥了。”

“怎么就不必挂心了?我刚回来就听说你抵押了所有铺子,就为了盘下谭老爷那五间铺面?你不知道花憩街如今是烫手山芋吗?”

“眼下是烫手,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转机呢?”谭怀柯不以为意,“何况我只是拿手里的铺面找柜坊做了担保,只要每月能还上约定的银钱,便不会收走我的铺子。以布坊药铺和焉知肆如今的收益,还是能撑得住的。”

“总归还是太冒险了。”

“真的没关系。”谭怀柯神色粲然,“盘下那五间铺面,我怎么都不吃亏的,你可知我找老狐狸换来了什么?”

见她如此开怀,申屠灼已大致猜到:“你把卖身契讨回来了?”

谭怀柯点了点头:“正是!”

“那确实是不亏。”申屠灼也替她高兴,他很清楚,能恢复自由身,才是她眼中最划算的买卖。

“就算哪天经营不善,我把所有铺面都拿去偿了债,大不了从头再来,做个小摊贩也能起家。”谭怀柯饶有兴致地说,“当然了,那是最坏的打算,我还是更愿意当个小富贾。”

“既然如此,那就恭祝彩珠儿老板财源广进,早日富甲一方!”

“二公子的嘴可真甜,难怪好些小娘子都为你钟情。”谭怀柯乐呵呵地调侃他,“好在你这趟也不算白跑,这不是刚巧赶上君姑给你说媒议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