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澍长官正在着手改造教材。”哨兵回答。

“教材……”杨屿沉思几秒,笑了,“看来他真的很适合当管理者，以后让他当校长算了。”

说话间他们就路过了一所军校。这和杨屿的母校不同,设备不算齐全也没有高大宏伟的装潢，就是普普通通最常见的军校。在杨屿的记忆里每所学校都有雕塑，雕塑下方永远刻着一句话。

为了伟大的胜利。

恐怕迟澍要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这样的雕塑和标语拆掉吧？杨屿猜测。作为这句话的受害群体，他对这种无孔不入的教育方式深恶痛绝。

“基地里最近没出什么乱子吧？”杨屿又问，警惕心仍未放下。

果真，哨兵叹了一口气。“不可能那么快就整顿好，也有伺机而动的小团体。现在新的法律正在制定，很多人都想钻空子。”

“没错，这一点哨兵队要注意。”杨屿还是将这里当作家园之一，当然希望这里越来越好，“迟澍有给你们什么绝对命令么？”

“有的，如果遇到顽强抵抗的武力单位，可以直接镇压。”哨兵回答。

杨屿赞赏地点点头。“那就好，迟澍这个人当领导者我没有意见，唯一让我不放心的就是他在小事处理上会心软。不过既然他现在这样做，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把握。”

这句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直到现在杨屿才确信不带戚洲回来是正确的。他们能从惨烈的战事当中逃出生天，可不能毁在疏忽之上。

大概又过半小时，抵达目的地，曾经作为权力集权象征的高塔再一次投入使用，只不过这回不再是一家独大。从前把守森严的大厅现在成为了交流场所，哨兵、向导和普通人在他身边急急忙忙走过，一个个都忙得不得了。有人在使用通讯器，有人在打印手册，有些精神体蹲在主人身边，有一些四处乱转。

头顶还飞着一只小夜莺，歌声动听。

真想不到啊，以前这里可是死气沉沉的，现在这样热闹，杨屿跟随队列进入电梯，这一次没有直通顶楼，而是到了10层。

“迟澍长官的办公室就在这里。”哨兵先一步迈出电梯，“您的护卫队可以到旁边的房间休息。”

“谢谢。”杨屿将狄英和任飞尘安排好，走向那扇有人把守的门。

“杨屿长官，请进。”哨兵将门打开，杨屿步入室内，映入眼帘的就是迟澍，右侧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和书架。

那个让新联盟恨之入骨的第一向导现在正坐在沙发里休息，依旧光鲜靓丽，制服雪白，脚边有着两只巨大的精神体。

一头是他的雪豹，正懒洋洋地窝着休息。右脚边是一头雄狮，它将前爪搭在迟澍的靴面上，时刻注意着进入房间的陌生人。

“你来了。”迟澍看了一眼旁边的沙发，“坐。”

“基地现在整顿得很好，你们动作很快。”杨屿坐到左侧的沙发上，尽量远离那头狮子，“听白沐川说你当时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身体好些了么？”

“受伤？既然你们都知道我受伤，戚洲为什么不联系我？”迟澍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时，警惕的雄狮也跟随他的脚步站了起来。杨屿的精神丝察觉到了愤怒的情绪：“你在生气？”

“我不应当生气吗？”迟澍来到杨屿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你拐走了戚戚，还不让我们联系，现在还不带他回来。戚戚是基地里长大的孩子，他吃不了那份苦。”

“等等，等等……”杨屿快要被他晃晕，“你就是为了这件事生气？”

“不然呢？”迟澍并不觉得这是小事，“你把我们戚戚带到哪儿去了？最起码要给我一个坐标吧！我现在连他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他过得很好，戚斯年和戚桦都可以照顾他，还有秦清。”杨屿被持续晃肩，“而且……”

“戚斯年和戚桦活着，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都没告诉过我？”迟澍不仅因为杨屿带走戚洲而生气，还有些恼怒，“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

“当时你精神状态不好，我们一致决定先不说。”杨屿快要被他晃散架，“况且，现在基地并未完全安全，可能还有想要暗杀他的人，将他留在外面是最安全的。等到你这边整顿完毕……”

“我不管，你得把戚戚带回来。”迟澍很少有肆意释放情绪的机会，现在就是很少见的那一面，“戚洲也是，昏迷苏醒之后也不知道和我联系。”他瞪向杨屿，“都怪你。”

这一场晃动终于结束，杨屿将头顶的军帽戴正，忽然，他看着迟澍的脸，像是注视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迟澍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杨屿目前还摸不准，只是向导的直觉，“你是不是……”

“长官，您要的热茶。”说话声将杨屿打断，尹生端着茶杯走进办公室。他也没想到杨屿这么快就到了，看到曾经熟悉的人又站在面前，手脚略微局促。

“放在桌子上吧。”迟澍的声线不止柔和了一丁点，简直判若两人。

“好。”尹生明明只是送了一杯茶，可是已经面红耳赤，“那……您请慢用，茶水已经试过，不烫。”

仅仅是半分钟都不到的见面，杨屿已经眯起了双眼。“哇……”

刚刚还摇晃他的人走到书桌前坐下，端着茶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你们……”杨屿已经掌握了这个秘密，再和迟澍说话也有了不少底气，“你们是不是绑定了？”

迟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头喝茶。

“别想骗我，我可是S级向导。”杨屿伸出精神丝试探，但马上又被迟澍的精神丝抵挡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发展这么快。”

余光中，雷欧守护在雪团的身边，为它梳理着腹部的毛发。

“这是我的私事，我没必要向你汇报。”迟澍的脸色比方才尹生还红，他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可是竟然这样快就在杨屿面前露馅儿，于是转移话题，“你能带戚戚回来最好，要是他想在外面玩儿，最起码要给我坐标。还有，你不要带着他到处乱跑，沙漠里同样危险。”

“我会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那个小哨兵啊，祝福你们。”杨屿仍旧戳他的尴尬点，笑着看迟澍手足无措。

等到离开办公室已经到了下午，杨屿带队直奔点数交易所，最大的事情还没解决。交易所还和他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大部分哨兵都是来换人工向导素的。他将张小苗的清单和魏苍的军牌给了任飞尘，又将自己列出来的清单给了狄英，让他们分头行动，自己则走进向导通道，摸摸期待可以见到思念的家人。

舅舅以前都会在这里等待自己。

刚刚走出十几步，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被杨屿锁定。哨兵的迷彩服，微微弯曲的后背，熟悉的面部轮廓……杨屿越走越快，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舅舅……”

罗胜每天都来，待上几个小时再走，他和杨屿失去了联系，可是冥冥之中又有一份信念，相信他不会这样一走了之。

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罗胜转过身去，杨屿忍不住扑进他的怀抱里，好像还是曾经的那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