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几分钟,车子开进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小区内,几个拐弯,在后方一片联排别墅的其中一栋前停了下来。

说实话,虽然这个地段并不是郊区,周围也算热闹,但是看到这种地方,还是让最近经历了许多的李峻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没有急于动身下车,反手扣住车门,盯着陈砚问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以为你会更警惕一些。”陈砚看向他,微暗的光影处,深邃如雕刻的五官虽然含着柔和的笑意,却隐隐透出一股压迫感:“如果我真想怎样,你现在问这个问题似乎太晚了点。”

李峻安面无表情,身上肌肉却不动声色的绷紧了。

结果陈砚也只是抬手示意前排的司机下车,他长腿交叠,姿态依旧放松,看着李峻安眼神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笑意不由深了几分,撑着下颌歪了歪头:“别紧张,这样可一点不像以前的你。”

李峻安听他突然提起从前,想起刚刚回忆起的事,气势瞬间弱了几分,但还是冷着脸看着他。

“还记得你家原来那个经常接送你的司机吗?”陈砚脸色正了正,提起了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

“魏叔?”李峻安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他怎么了?!”

他当然记得魏叔,那个长相憨厚的男人总是会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比起他爸好高骛远的不靠谱性格,当时作为司机兼安保的魏叔对他来说似乎更像个父亲。沉默内敛的魏叔平时话并不多,但对他生活上的照顾却很用心细致。后来他家出事,司机、保姆之类全都用不上也用不起了,还需要养家糊口的魏叔自然也离开了,但走之前还帮他处理了一些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很棘手的生活问题。

怎么租房子,怎么找到一个勉强可以糊口的工作,怎么去捡漏便宜的菜品和生活用品等等都是魏叔教给他的。

本来他们偶尔还会通通电话,但自从他退学没多久,出去打工时不小心弄丢手机后,他们彻底没了联系。

“他曾经帮过我一个忙。”陈砚说:“作为回报,他要求我保你一次。”

“……为什么是这次?”

“为什么?”陈砚重复一遍,本就微弯的唇角勾起,发出一声似乎发自内心的畅快轻笑:“你知道吗,昨晚在宋家酒会上,蒋涵背着人接到电话后,一字一句念出你名字那个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让人愉悦。”

“……”李峻安默默松开了扣着车门的手指,心里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被蒋涵发现他在陈砚这里,就不是咬牙切齿那么简单了,扒皮抽筋都有可能。

“你现在这样出去也没办法工作,蒋涵的性子你应该很了解吧?不如先在这里避一段时间。”陈砚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会拒绝,神色变得温和:“李峻安,我不会限制你的任何行为,在这里你完全可以自由出入。不过,我建议最近一个月你还是不要太频繁的出现在外面。”

于是跟着陈砚走进那个幽静二层小别墅的时候,李峻安的心里甚至还有些为自己刚刚的质疑感到内疚。

让人把他少的可怜的行李提进来收拾好,陈砚又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衣食方面的安排,察觉到他肩部的不适,还专门让人联系了家庭医生,等下就会过来。

这时一个带着眼镜,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少爷。”

陈砚看了他一眼,对李峻安说:“录一下NFC吧,你出入只带手机就可以了。”

不疑有他,李峻安把手机递过去,但眼睛还是看着那人操作。

陈砚突然出声:“你昨晚是去了城西云溪路那边吗?”

他心里顿时一抖,下意识看向陈砚否认道:“没有。”

但实际上,他昨晚逃出来的地方叫云溪雅苑,正是位于城西云溪路上的。

陈砚看着他的眼神没什么波动,李峻安垂了眼沉默,正好旁边那人将手机递还给他:“李先生,已经弄好了。”

看他接过手机,陈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李峻安看着他的稳步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是喊住了他。

“陈砚!”

停下来转过头望向他,逆着光看不太清陈砚此时的神色。

“上学时候我……你现在还愿意帮我……谢谢。”艰难的转了转舌头,李峻安还是说出来那三个字:“对不起。”

陈砚顿了下,轻笑一声:“李峻安,都过去了。而且,那时候我们不是也冰释前嫌了吗?”他语气依旧温和:“别想太多,你好好休息。”

转身出门,一路走到别墅门口那辆GLS旁边,司机打开车门,陈砚站定,却没有上车,而是对跟在他身后带着眼镜的那个人不紧不慢的说:“24小时看着他,不要让他离开方圆两公里。”

迥异于刚刚温和的表情,陈砚此时面容冷淡,线条分明的轮廓因压抑的情绪而显得更加锋利。

作者的话:感谢宝子们的喜欢,存稿告急,以后大概率是隔天更新(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滑跪)

20

李峻安好久没有在这样的房子里住过了。

宽敞,干净,明亮,又透着简单的奢侈,让他有一种回到从前的错觉。

但错觉终归是错觉,他把从严释辛身上扒下来的那套衣服扔掉,陈砚拿过来的衣服他也没穿,还是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套上了。

在这样的房子里,身上廉价的棉布衣服倒显得他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在这里也只是借住一段时间,对这个他倒没放在心上。

碍于肩伤,最初几天他几乎都是窝在房间里的。

原来那个合租房以后出去也不能去住了,正好马上到期,省的付租金了,乘现在闲着,他联系房东直接退了房子。

在那住了快两年,是这几年他住的最稳定的一个地方,而且房东人不错,当初看他年纪小还给他少了点租金。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房东也爽快,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可临挂电话的时候,房东还是有些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小李,你是不是有点什么关系?”

“?”李峻安沉默,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心里却有不太好的预感。

“呃……就是前几个月其实有人找我问过你,说是你朋友。那时候我以为是骗子之类,随便应付了两句说不认识你,给打发走了。”房东说的小心翼翼:“后来我侄子听我说了,他在机关上当办事员不是,和我说找你的人好像和咱们这里挺大一个官有点什么关系……我就是想问问,你方不方便”

“陆叔。”李峻安打断他:“那人有说他叫什么吗?”

“嗐……他也没说全名,只是说姓宋。”房东声音有些不自然。

“……”深吸一口气,他克制着声音开口:“陆叔,我不认识什么姓宋的。而且你看我这样子的,可能会认识那种人吗?你侄子大概是认错人了。估计就是骗子,如果他再来,你可别把联系方式什么的给他。”

耐着性子又和房东科普了一下防骗常识,他才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李峻安额头青筋直跳,心里狠狠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