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晴也笑,“对对对,白杨他妈说的那“四十斤的身子一百斤的嘴”最称职代言人。”
两个女人的嬉笑声回荡在厨房中,湮没了外面淅淅沥沥越下越大的雨声。
饭厅对着中庭小花园,不过因为夜晚的缘故,借着树丛中昏黄的的小灯,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很平常的四菜一汤,三人也不显冷清,倒觉得像家人一样温馨。
“白杨是谁啊?”饭桌上他一脸疑惑地听着何永晴重复一遍刚才在厨房里形容他的话。
“你这海归的“文盲”就算了吧,和咱土鳖没有共同语言。”说着便又就着小酒杯喝了口,暖意直抵胸口,一阵愉悦,不是酒鬼倒也能让人有醉生梦死的感觉。酒是陈绍,滋味醇厚,瓶子也不时髦奢华,普通的很,只觉得入口的感觉和外面的花雕的确不太一样。她跟着老板出去见客,也喝过所谓的国宴特供酒,还是觉得比不上这甘醇从口流入心的滋味,忍不住叹一句,“这酒可真好!”半咪着眼睛笑。
“跟着他这吃喝玩乐样样精的人,不愁吃亏!”何永晴一口饮尽白瓷小酒杯中的酒,酒的确是好酒,估计也有三十年以上,连酒色也沉淀出时光的颜色出来了。
“谁跟着他了?”她嘀咕着,却眼尖地手挡住他继续为自己酒杯斟酒的动作,“待会还要回家,还是不要喝太多了。”
“天气预报不是说有雷暴雨吗?明天又是周末,你也别回去了,今晚就住这吧。”何永晴反客为主地开口,倒觉得是挺理所当然的。
想到何永晴可能有点误会了,才支支唔唔地说,“我……明天还有事……”
“楼上有客房。”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他只随意地说了句话便喝下了一小杯酒,又轻咳了两声。
客房?何永晴看着两个不语的人,莫名其妙察觉了些微妙的关系。
饭没吃完,一个电话便招了李汐回楼上书房了,是美国总部那边的电话,他只和她们说了句“不用等我”上楼后便没有下去了。才和那边通完视讯电话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开门进来的人却是容意。
她端着盘子走到他书桌旁,“刚刚永晴说秋燥喉咙不舒服,我看着冰箱里有梨便做了冰糖炖雪梨。”是管家带她上来的,不然还不知道是哪个门对哪个门呢。
“你是专门做给我吃的吧!”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冰糖甜的腻到心口了,不过味道不错,他眉飞色舞地喝着,却因为听到容意一句:“刚才管家都喝了,我看还有剩下才拿上来的……省的浪费。”呛得他差点没把刚入口的给喷出来。
容意看着他那脸从刚才的小人得志晴转阴,呡着唇偷笑。扫视了书房一圈,发现书可真不少,只是书柜旁的一卷卷卷轴引起了她的注意。随手抽起一幅打开,“上善若水”四个字方正凝练,潇洒流畅,只觉得笔锋字形都那么的熟悉。“旷逸是谁啊?”指着下面署名处的印章一脸疑惑问他。
他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咧开嘴笑,“正是小生。小生姓李名汐字旷逸。”
她愕然地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咬合牙齿,没忍住,再咬着唇,还是没忍住,一阵爆笑,“你这文盲还有字啊……”再说,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哪儿旷哪儿逸了?
“有这么好笑吗?”他怏怏地开口问。心胸开阔性情超脱,“是姥爷取的……”声音很淡,很轻。
“对不起……”她看着他有点伤感的眼睛道歉,转而又说,“字很好看,为什么不裱了挂起来?”默默无闻地丢置角落总是觉得委屈了那样美的字。
他“哧”一声笑了出来,“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说“写了那么多年字还是带着二流子气,朽木不可雕也。””
“我就觉得挺好看的……”她嘀咕着,却被他单手揽入怀里,他的手指拂过脸颊,滑过一阵冰凉,她一把握住他的手,皱眉问,“怎么这么凉啊?外套呢?”又只穿着件单衣,虽然升了暖气,却连手掌心都是凉的。
“你到卧室给我拿过来……”他的唇紧贴着她的脸说话,像是撒娇那般央着她,每说一个字嘴唇摩挲过皮肤都让她的心晃动一下。“左边尽头最后一个房间……”
她轻轻推开他,咬牙切齿地丢下了句,“资产阶级骄娇二气!”
卧室的色调很和缓,却也是简洁,男性气质却贯穿每一个细节,乳白色的墙配合着隐藏在深原木色中的照明装置,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一丝拖饶和矫揉,充分显示着大气和自信。床还是很大,上次在浦东的公寓她就疑惑着了,一个大男人的床上要那么多抱枕靠垫干嘛呢?
晃晃脑袋不让自己再瞎想,扫了一遍没看见衣柜,衣服大概都在衣帽间里。一手推开那个双扇门,她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事实上是她没见过那么大的衣帽间,老佛爷结婚之前她也替她跑了几趟新房,也是独立小花园的别墅,可人家主人房还没这里的衣帽间大。一排排分门别类,她愣神发着呆想,要是自己的衣服挂在这,兴许还挂不满一个架子……打住,她的衣服怎么会挂到这来了?
走过去帮他取下一件外套时不经意看见旁边架子上的一柄柄手杖,颜色从深到浅一直排列开去,少说也有好几十柄,还有立在墙头的两支黑色暗哑肘杖,再往旁边看去是长支具……拿着外套的手有点僵硬地定着,久久看着那些助行工具移不开目光。
再漂亮再贵再奢华的衣服不过是他衣帽间里的其中之一,他可能不在乎这里的任何一件衣服,却不能随意脱下支具,随手把握着的手杖丢弃。因为离开它们,他迈不开半步,甚至站不起来……从前只觉得他握住世间繁华是理所当然,却没想过能处之泰然地瘸着腿从人群走过,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笑脸下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心里有股异然的感觉升起,心一点点地疼着。
“你怎么这么久啊?”听到他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她用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舒缓过来,神色无恙地走出去。
“你这儿衣服太多,我眼都给晃花了……”她咧开嘴笑,把衣服递给他,避开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波动,慢慢走近搂着他的腰。
他接过衣服没立刻穿上,盯着她低垂的眼睫,如同扇子般轻翘。凑近她咬着她的耳垂,她轻轻地颤抖着回吻他的脖子,轻轻地啃着,右手扶着他的腰,左手托着他的臀部用力,意志渐渐高亢迷失。李汐却只是细细地吻着,心却因为她的瞬间动情而越揪越紧,最后渐渐抽离,轻叹一口气在她耳边说,“不早了,去休息吧。”缓缓推开她,把衣服随手抛在沙发上,径自走进衣帽间。
指尖残留的温度逐渐冷却,从前是心不在焉,如今是由怜生爱?他只知道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特别是她。窗外的雨横扫过双层玻璃,无声砸落。
第 39 章
深蓝色天鹅绒盒子静静搁置在桌面,她的目光只聚集在那神奇的小东西,射灯的光芒从头顶斜照下来,本是平凡无奇的小石头如绚烂的花朵般在指间绽放。低头看着修长的柔荑上,十五克拉的全美钻,clear和color都很极致,最吸引她的却还是cut,每一个切割完美的切面都毫无保留地反射再折射,把最美的光芒加倍地反射出来,吸引你,摄取你的灵魂。
她的红唇也忍不住绽开,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转身,手戴名钻轻抚着锁骨,整个人蒙上了华贵的气息却又带着妖娆,令人窒息的美。“漂亮吗?”红唇轻启,娇嗔声中魅惑至极,人也仿若一瞬间璀璨如钻。
“你戴,自然是漂亮。”杨勉从倚在门边,刚从公司回来,连沉稳的西服还还不及换下,见着她满足的样子,只是微笑。
她依偎在他胸前,嗅着衣领间的淡淡烟草味,手指轻轻戳着他深灰色淡纹领带结,半开玩笑撒着娇问,“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这么大手笔?”灯光投落处,眼睫遮住了深沉的眼睛。
他笑,扯起的嘴角无所谓地回应着,“我就是个坏男人,净干些坏事。”目光无波无澜,挑不起一丝涟漪。
“我就爱坏男人……”她伏在他胸口,只有听着他的心跳声时才觉得他真正属于自己。
“最近H&G的项目累坏了吧!听说MRG已经开始为新项目作势了……”
“现在中国的PE火了,哪个不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咱吃好自己的蛋糕,再慢慢去分别人的那份……”她不想谈公事,脱去他的西服外套,手指扯开领带,吻着他的喉结直至两人浑身发烫。
他顺势把灯给关上,只有阳台的两盏射灯照在墙壁上,余光映照进室内,昏暗迷离的气氛。一把抱着她滚落了床上,吻如暴风雨般袭来,横扫过一片片禁地。她只能在他的世界沉没,满心愉悦地接受着他的唇发了狂一般揉捏着她最敏感的地带,声声娇喘在充满玫瑰熏香的房间中回荡,撞击。
大大的全美钻在黑暗中沉寂,刚才的刹那光华如同瞬间的幻觉。需要外界反射光源的美钻人生,一旦沉沦在黑暗中,便也只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
经过一夜暴风雨,早上却是晴空万里,她躺在床上抓过床头柜的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半咪着眼瞧了瞧窗外,佣人在扫着昨晚雨打落了一地的落叶,这个客房正对着一楼的小花园,潺潺流水带过已经染上暗黄的树丛,奇怪的是竟然都是些树木,没有繁花似锦,再多的绿叶多多少少也略显单调清凉。看着佣人在室外的穿着,气温应该降了不少,只是室内依然温暖如旧。
虽然醒了,却是一点都不想起床。昨晚在他房间出来后洗洗便睡下了,可闭上眼睛怎么都没法睡着。混乱的思绪折磨着她,最后才借着那陈绍阵阵往上涌的后劲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梦里还依稀记得自己的手软软地交握在他腰侧,他那带着奇异薄荷香气的吻异常地温软,印在她身上,仿若带着某种不可预知的痛沁入骨髓,生根,发芽。
起床后洗刷时盯着镜子瞧了好一会儿,幸好没有很憔悴,使劲揉了揉有点苍白的脸蛋增添点血色。开门走出客房时,目光投向左手边最末端的房间,紧闭着的门,起床了?还是没有起床?定定地看着那房门竟然“咔嚓”一声开了,她顿时有点紧张起来,却没想到走出来的是管家,手里拿着几个药瓶,看样子是空的。
“容小姐你好。”管家有礼地给她问好,其实看上去模样不过是四十出头,进退有度的一幅英国绅士做派。
她想起昨晚李汐说他父亲训斥他一幅二流子做派,他这管家倒可能是合老爷子心意了。嘴角微微上翘问,“他出去了?”
“没有,李先生醒得很早。”
顺着又问了句,“他去哪了?”记忆中他不像是个早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