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还好?,传授武艺的师傅是秦先华秦老将军,也?是开国名将,自然严厉些。不过也?就是最初的时候吃了点苦,就算这样练武场外一直有太医守着,下了练武就会有太医诊断,放松筋脉之?类的,就是当?时的太子殿下都没有这样的规格。”
江新月觉得有点不对?劲,想到张氏同自己说的话?,又觉得是裴延年在嘴硬,忍不住问道:“那常年见不到亲人,连身合适的衣裳都没有,是不是很苦?”
“你?说的是什么事?”裴延年回想了一番,“确实见不到家里人,不过也?是因为我?没时间。当?时课业很满,大多数的时间在宫中和军中,外人就算是想见我?或是想递什么东西,也?没有办法。至于?衣裳……想不起来了,毕竟到了军营之?中,穿什么最后都是一个结果。”
江新月凌乱了,怎么和自己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样?
在自己的想象中,年幼的裴延年不应该是小可?怜,要忍受被亲人漠视,在各种各样的刺杀中默默努力,然后成功长成一个断情绝爱的大魔王。刚好?在心灰意冷时,遇到貌美如花的她,最后被她身上美好?的品行折服,想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她脸上的表情过于?丰富多彩,五官都快要打结。
裴延年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出来,胸腔都在震动,眉目之?间多了少年气。
“我?不知道你?都听?说了什么,但是我?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怜,生活一直很好?。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未来的镇国公,圣上也?从来没有掩饰对?我?的看重,没有一个不长眼的会挑战天子的威严。”
“我?拥有了裴家所有的资源倾斜,享受了我?父亲和兄长的余荫庇护,若是我?再去说苦,那天底下就没有多少可?以?称得上前?途坦荡的人。”
江新月觉得他说得不对?,又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裴延年说的都是在外人看来的无限风光,实际上,他首先得要在各种明枪暗箭中活下来。
真要是说得那么好?,为什么老夫人从一开始就默认这个儿子可?能会回不来呢?
睫羽轻轻地颤抖着,她低着头,盯着鞋子边缘坠的一圈圆润的珍珠。
珍珠是裴延年找来的,在那晚荒唐地在屋顶看烟花她冻得恨不得捅裴延年一刀之?后,第二日她就发现自己的梳妆台前?放了一盒珍珠。裴延年也?没有特意提起,就只是在被问起时说了一句,听?她提过一次想要珍珠。
到现在,她仍旧觉得裴延年活得粗糙、野蛮、不解风情。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强大而又自持、沉默而又坚毅,独自承受风雨给身后的人一片稳定的生活区域。
至于?他累不累,高?兴或是不高?兴,就连他自己都不会去在意。
可?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江新月其实挺不喜欢这一点的,就好?像两个人中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隔阂。
他见过她所有不体面的时刻,见过她被所谓的亲人逼得鲜血淋漓的时刻,也?见过她恶毒地要抛开他的时刻。
但是,她对?他知道得很少,就好?像他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唯一称得上优点的是钱财上极为大方。
她在心底一再告诉自己,自己同裴延年又不是什么神仙眷侣,相敬如宾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可?是你?不觉得难过吗?”
明明将裴家拉出深渊的是他,被误解被牺牲的人,也?是他。
她的声音不算大,在这个细雨绵延的夜晚,却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男人的心口上。
两个人明明距离很近,却隔着一层朦胧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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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之?下,男人的眼里闪过震惊,紧接着又沉默下来。
江新月也?懒得去猜,不说就不说呗。
她低着头,偏头看了一眼屋檐外,“估摸着等会雨就要下大,先回去吧。”
说完之?后,她就埋头朝着屋内走去。还没有走两步,她便直接被按住肩膀,在惯性的作用下,坐在了男人腿上。
耳旁响起男人的声音。
“生气了?”
江新月原本没生气,被他一问火气反而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拍向他的手背,“没有,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力道不轻,裴延年手背上迅速浮现出红痕,“嘶”了一声去捏她的脸颊,“下手这么重吗?”
江新月气得咬他的手,咬了个空,恶狠狠地告诫:“还有更重的呢。”
说完之?后的,她扭过头不去看他。
裴延年去牵她的手,被躲开;去摸她的腰,被让开;最后想要揽上小妻子的肩膀上时,还被人耸着肩膀抖落下来。
江新月被弄得烦了,正在心里发誓裴延年要是再碰上来一定要再打他一下时,后背忽然贴上来一堵滚烫的墙,紧接着肩膀上一重。
裴延年从身后拥着她,靠在她的肩膀上。
两个人体型悬殊巨大,落下来的影子更像是孤狼小心翼翼叼着自己藏在窝里的珍宝。
“不说你?还生气。”裴延年蹭了蹭她的脸,如同想象中柔软,叹了一口气,声音跟着低了下来。
“楚荞荞,我?没有任何立场去说难过之?类的字眼,因为这是我?一开始,就选择好?的路。我?甚至庆幸,还有策洲在。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为了他她们?还有支撑下去的理由。”
“我?也?没办法计较偏袒不偏袒的问题,因为我?曾经?受到我?的父兄对?我?同样的照拂。”
江新月默了默,而后开口:“我?不是为了这事生气。”
“那因为什么?”
“我?就是生气……”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见不到光亮,“你?好?像什么心里话?都不会和我?说,不t?管是高?兴还是伤心,全都要靠我?去猜。我?有时候猜得准,有时候猜不准,永远都要琢磨。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裴延年闷笑:“那我?每天都会和你?抱怨,你?就会高?兴吗?”
他说这句话?时,带着点调侃的意思,想要让她不要忧心过重。
谁知道,小妻子此时转过脸来,极为认真地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