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位疑心重,玉沉渊这一路的行踪季馨韵都是要呈报陛下的,纵然她对玉沉渊有心思,却也还分得清主次,他若今晚不去她府上住,而是择了别处,陛下定会责问。
玉沉渊面色淡然地问:“那眠儿呢?”
季馨韵暗自捏了捏拳,她忍了一路看着他二人卿卿我我,如今到了夷阳她断不会再有顾虑。
她微微蹙起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模样道:“陛下赐我府苑时,专挑了这方宝地,乃是高祖皇后出嫁前的居所,陛下有言,不可让身份有异之人入内,怕败了府中的福运。”
“既是圣意,那便不可违逆,”叶清眠十分得体地拉住玉沉渊,将二人方才在车内套好的词娓娓道来,“沉渊,你将我安排在城中驿馆即可,切莫为难朝阳郡主。”
玉沉渊这才妥协。
待叶清眠和鹏九等人的身影淹没在夜色里,玉沉渊才随季馨韵离开。
季馨韵暗自窃喜,今夜,她想尽办法也要留下玉沉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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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九带着叶清眠去驿馆待了半个时辰,便遇到了两拨杀手,鹏九负责守卫,藏在暗处的无影无踪将杀手解决后回来复命。
“这皇都当真如此危险?小姐刚到此地怎会惹下这般愁怨。”无踪蹙眉道,虽说他兄弟二人能打,可若平白无故便有杀手出现,时间久了防不胜防。
“这都是朝阳郡主的人,她心中妒恨,入了皇都自然肆无忌惮,皆是死士,反正也查不到她头上。”鹏九环着手习以为常道。
无影心思深也能猜到几分,无踪耿直,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看起来娇弱弱的女子,怎么心思如此歹毒,吓得他都不敢娶媳妇儿了。
“鹏九,我看如此不太平,我们还要出去吗?会不会被季馨韵的人察觉?”叶清眠有些迟疑。
“小姐别担心,这家驿馆的帮闲都是些混江湖的,门路深的很,只认钱,不认理儿,眼下外头乱,公子交代了只有那处能护小姐安危。”鹏九粗犷豪迈的声音倒莫名让叶清眠觉得安心。
过了会儿,鹏九突然缩着脖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叶清眠。
身量九尺的壮汉现在宛然一副娇憨模样,他平日里形容潦草,额带方巾,头发随意用发带挽起,蓄着络腮胡,给叶清眠一种年纪不小的感觉。
眼下他这般模样,是何意呀?
叶清眠瞧着有些滑稽,笑问:“你有话问我?”
鹏九“嗐”了一声,晃了晃胳膊,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来:“属下就是想问问小姐,你从前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她、她如今怎么样?”
叶清眠眉梢一挑,精准抓到重点,却故意逗逗他:“你说的是谁呀,我身边小丫头可多了。”
“就、就眼睛圆溜溜,嘴巴小小,梳两个小辫子的丫头,”鹏九结结巴巴地描述着,面上露出窘迫,“好像叫什么…白芷的。”
“哦~我家白芷啊,她及笄了,在我娘身边挺好的。”叶清眠故作不知地抿了口茶。
“那她,可有许人家?”鹏九问。
叶清眠像是被提点了般,手一拍桌面,肯定道:“你说得对,是该给白芷找户人家了,我改日就写信给阿娘,让她尽快办!”
鹏九急切切拦住她:“既然没许,那小姐不如让她来北黎,给她找个北黎的儿郎。”
叶清眠有些为难,蹙着眉头轻叹:“鹏九,我家白芷还年轻,你却看着年纪已不小了。”
“属下也才二十,明日我便把胡子刮了,收拾收拾我也不输那些英武的儿郎!”鹏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待说完了才惊觉露了怯,连忙憨笑着低下头。
他的确是瞧上了白芷,在侯府时便见过她数面,那小丫头不仅长得可爱,性子既温柔又有些小泼辣,实在是长在他心尖尖上。
鹏九粗中有细,性子直爽,这样的人做郎君自也是会疼人的。
叶清眠心中也满意,便道:“我会去信让哥哥将白芷送来身边,可这事最终能不能成,我还是要看白芷的心意。”
“是,是,属下多谢小姐!”鹏九高兴极了,忙给叶清眠磕了个头。
叶清眠又对着无影无踪道:“你们两兄弟日后若有心上人便同我说,我替你们做主。”
无影一脸冷漠地点头,心中却: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无踪摇头如拨浪鼓:女人看着娇弱,掐起人来可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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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确认没有多余的杀手后,鹏九下楼与掌柜交涉,叶清眠换上轻装,四人从暗道离开。
再出来,便到了一座府苑后门处。
鹏九上前叩门,将一枚令牌交给门房小厮,片刻便来人引他们入府。
府中正厅,一身姿挺拔身着玄色劲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只看背影,也能品出其中的英武不凡。
叶清眠的父亲哥哥皆是武将,她一眼便看出,这男子也是位武将,并且身经百战,气息稳如磐石。
待四人走近,那男子转过身来,不惑之年的他长眉入鬓,丰神挺秀,英姿勃勃。
他目光凝重地看遍四人,最终落定在叶清眠挂在腰间的玉佩上。
那四首麒麟纹玉佩世间唯有一人佩,纵使多年不曾得见,他也再熟悉不过。
“见过萧将军。”鹏九抱拳道。
此人是北黎名将萧驰野,世人只知这位威震四方的萧将军原是先皇一手提拔,又与永安王相交莫逆,却在逆王叛乱时,他倒戈投敌,亲手将先皇首级交与逆王,由此才成就了如今的天子。
天子器重恩赏他,百姓却在心底暗骂他通敌叛国。
可当年真相,他埋藏至今,只为保全永安王一脉,待他日崛起……
萧驰野收回目光,看向叶清眠,嗓音低醇道:“你同这玉佩的主人是何干系?”
叶清眠低头抚了抚玉佩下的穗子,她原是一直放在怀里的,可下车前,玉沉渊亲手帮她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