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从来?没见过……”

细小的声音,从马车窗帘透进来?。马车被?打理?成卧床,厚重的被?褥上放着?一卷文书日记,但停留在半个月前,很久不再继续书写。

书卷上黑笔墨迹,银钩铁画,写了一行字:“时书现在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不好……”

谢无炽闭着?眼,浑身高热,一只手从被?褥下垂了下来?。

手腕缠着?纱布,纱布渗出?血迹。

伤痕累累。

而?另一头,秦村的海岸沙滩旁,四五个青年正围在一株椰子树下,沙滩上踩出?脚印,大笑大闹:“别站那么近!这椰子扔你?头上可?不是好玩的,村东那个王大叔知道吧?以前被?椰子砸,在家躺了几天才起?床!”

阿雷边跳边说:“再往左,往左就?够着?了!”

“你?脚下注意点儿啊,不行下来?,我上去!”

少?年的身影在碧绿树叶间若隐若现,白?净皮肤反射着?傍晚时夕阳的金色辉芒,时书口中叼着?一把短刀,往前踏一脚:“说过了,十里?八村爬树小能手,我马上就?够到了。”

“再往左!再往左!”

杜子涵焦虑:“什么再往左!小书你?别过去了,你?真摔下来?怎么办?不要去了……我不吃这个椰子了。”

来?福摇尾巴:“旺旺旺!旺旺旺!”

时书手握着锋利的匕首,勾起?:“没事,别担心?我。小事一桩,我割了椰子马上下来?”说到这个字,往前送力,“咚!”地一声,椰子往下掉在沙滩上。

“差点砸我头上了!”

“让你?们避开了!”时书数了数椰子个数,扔下刀子准备下树。抱着树干“嗖”一声往下蹿,一群人高高兴兴起哄,“快快快!”

“我来?了我来?了,最圆的留给我!”时书兴冲冲抱着?树往下梭,碧蓝的大海反射着?太阳的金光,似乎有些刺眼。

忽然,时书产生?了一瞬的眩目之感,接着?头重脚轻

下一瞬间时书重心?失控,猛声:“救命!手滑了? ”

身体下坠。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时书闭上眼,再睁开时,身下正在摇晃,光线从海边落日变成厚重帷幕遮掩后的漆黑。耳边传来?马匹的嘶鸣和马蹄的震动,眼前似乎是一方狭窄封闭之处。

“不是,这哪儿?摔出?幻觉了?”

时书连滚带爬摸起?来?,慌慌张张看清身下的床褥卧着?一人,也许是跌落的动静太响,时书后退,那人声音响起?:“谁……”

虚弱,但沙沙的,熟悉的耳感。时书后背爬上一股针刺感,马车帘子被?风开,一线光芒映亮马车内的光景。

四目相?对,时书心?一下跳到嗓子眼:谢无炽?

上一秒还在秦村割椰子,下一秒……脑海中迅速划过大盛府的风雪夜,凌晨在雪夜中奔出?城门,谢无炽手腕被?捆在床栏,说出?的那句我爱你?。时书像被?砸了一拳似的,眼前阵阵冒金星,喉咙发痒。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时书遏止住喉咙中的冲动,在理?智归位前先注意到谢无炽的病容。

“……”

谢无炽浑浊的视线也看清了时书的脸。

目光相?对,时书只想消失,但双脚却莫名其妙地钉在了原地。

马车仍在前行当中。

谢无炽看着?他,缓慢呼吸。

时书再想了两秒,忽然明白?,自己突然降落在这儿,不是梦?谢无炽难道也当成幻觉了?

时书抬头,再看了他一眼。

谢无炽额头上贴着?药纱,阴郁的眼下绀青,唇色寡淡,生?命被?抽离的浑浊死气,躺在枕头和被?褥勉强搭成的床铺上。

大半年没见,记忆中身体健康的人,怎么变成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时书满心?疑惑。

“驾!”马夫甩了马鞭,太监端着?茶水在马车外追问:“大人,喝水吗?”

一声,让时书迅速有了实感。他站在马车内一动不动,后背僵硬,舔了下唇,谢无炽阖着?眼,目光定定地看他。

瞬间,时书后背又发麻。

“……”谢无炽在生?病,把自己当睡梦中的幻觉了?

此时,太监也掀开了帘子。看见一个俊美青年,吓得喊了出?声,整个人直接跌坐在木板:“你?,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们大人的马车里??!”

“刺,刺客?!来?,来?人呐”

“不,我不是”时书回过神,解释,“我不是刺客”

“大人,我们大人”太监想起?什么,不顾一切往里?冲,蹿出?四五个人,都没料到马车内怎么突然多出?个人,手持兵器上前。

场面顿时失控,也打破了死寂,谢无炽闭了闭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

“下去。”他声音喑哑,“松开他。”

好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一时书听到,浑身起?栗。谢无炽说话虚弱,但场面恢复秩序,太监和士兵顷刻消失。

“……”

时书重回马车,再和谢无炽对视,看了他一会儿,脑海中全是闹掰那天逃走的经历,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