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也太过喜欢多管闲事。
今日之事若谢珩不插手,林华仪最少都得名声扫地,无颜留在建康。
按照谋划,林华仪果不其然太过自负,压根不觉得兰璧能和她合谋,竟然愚蠢到利用在兰居安插的侍女,把兰璧昏迷的缘由推到她身上。
谢苓当时只需要等兰璧醒来,再找来小木这个证人,随后由兰璧寻个借口,搜到藏在假山里的痦子男,就可以在众夫人的见证下,证明林华仪是谋害兰璧、构陷自己未遂的凶手。
可惜谢珩非要替他心上人遮掩丑事。
这次没处理掉林华仪,对方日后再出手,恐怕会难对付多。
她幽幽叹气,心道日后只能见招拆招。
……
另一边,言琢轩书房的灯火,如同往常一样,久久不灭。
谢珩身着白色单衣坐在案前,翻看今日送来的密信和文书。
去岁宁州大旱,当地刺史、郡守上报请朝廷拨粮赈灾,皇帝受林太师为首等人谗言,拒不开国库赈灾,最后还是王谢两家带头捐款,宁州灾情得以控制。
祸不单行,前两个月宁州又遭水涝,万亩良田毁于一旦,百姓死伤无数,这次皇帝倒是开库赈灾,可送去的粮食皆是掺了石子的陈年旧粮,有些甚至发霉不可食。
再加上这些年皇帝奢靡无度,广修楼台殿宇,税法严苛,当地百姓被逼上绝路,揭竿而起。有名号的叛军不下五支,少则千人,多则聚众数万。
皇帝这才着急,派人镇压叛军,并着手改革税法。
谢珩身为尚书左仆射,面上是天子近臣,自然身先士卒参与进税法改革里。
这事若做好,便是流传千秋万代的好事,若做不好,他谢珩的英名毁于一旦不说,皇帝一派的人,以及王家,决计会从谢家咬下一大块肉来。
谢家经不起折腾了,还需休养生息。
放下手中最后一张文书,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三个黑鳞卫拱手行礼,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事儿办妥了。”
谢珩颔首,眉目冷清。
“确保半年不能行走?”
黑鳞卫道:“禀主子,林华仪被我们骑马踏过小腿昏厥,属下去查看了,确保小腿骨断裂,没有半年不可愈合。”
谢珩道:“嗯,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黑鳞卫无声无息再次离去,谢珩站起身,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院中枯败的槐树出神。
今日去兰居前,他就吩咐了黑鳞卫,在林华仪回府的路上,找机会断了她的腿。
腿断了,总能安分点。
其实他本意没想下这么重的手,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林华仪朝自己另外一枚棋子出手,心中就分外不平静。
谢珩细细想了想这些日子的事,好像只要跟谢苓有关,他就更宽容些。
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谢苓这颗棋子太重要,自己对她便有些与众不同。
窗外凉风习习,银月从云后透出,在院中的池塘水面上荡开,细碎的光掠过谢珩清冷绝艳的脸,映出一双极冷的眼睛。
前来禀报马场马儿失控一事的侍卫,恰好观此一景,心中暗叹二公子满腹经纶不说,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如谪仙降世。
说起来这件事的凶手,他万分震惊主谋居然是林太师之女,林华仪。
第25章 鹿死谁手犹未知~
林华仪在建康素来名声极好,上到天潢贵亏,下到贩夫走卒,无人不知她平易近人、温柔仁善的美名。可正是这样“菩萨心肠”的贵女,竟做出了谋害他人之事。
就连自家主子,也被其蒙蔽,多年来另眼相待,没少照顾。果然人不可貌相,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可怕。
也不知主子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做,是替堂妹做主,还是帮青梅掩饰。
侍卫摇摇头,轻叩屋门。
“进。”
屋内传来谢珩犹如冷湖的声音,侍卫轻手轻脚推开门进去,合上屋门后跪地禀报:“主子,属下查出致使马儿发狂的幕后主使了。”
谢珩坐到窗下的金丝楠雕花摇椅上,掀起眼皮看地上的侍卫 ,薄唇微启:“说。”
侍卫把头低的更低了,支吾道:“幕后主使是...是...”他吞了口唾沫,心一横道:“是林华仪小姐。”
半晌,侍卫都没听到主子说话,心道自己也真是倒霉,居然被派来禀报此事,马场那些老狐狸肯定都知道主子会生气!他偷偷抬起一点头,就见主子合眼靠在椅背上,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侍卫心中连连叫苦,不知是屋内炭盆太足还是太慌,他感觉自己的后襟背汗打湿,喉咙也有些发干。
马场出了岔子他们难辞其咎,但他还是默默祈祷主子不要盛怒之下加重惩罚。要知道林小姐可是和主子青梅竹马长大,都说这两人肯定会结为连理,可今儿这事一出,主子得多失望啊。
谢珩微阖着眼,心中觉得奇怪,林华仪为何对谢苓如此大的成见?如果记得不错,二人明明才几面之缘,不至于结仇才是。更何况谢苓还是他名义上的堂妹,林华仪一贯喜欢讨好谢府女眷。
他睁开眼,对着侍卫道:“说说细节。”
侍卫擦了把额头的汗,扼要将事陈述出来。
谢珩听完,淡淡嗯了声,对这侍卫办事的能力十分满意,他沉吟片刻,想起左卫营空出来个位子,这侍卫当是个可造之材,倒是可以给他个机会。
“起来吧。”
侍卫知道自己今日逃过一劫,呼出一口气,忙站起身拱手:“谢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