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卿曾在宫中任过女官,李坤也相信她与太子间是清清白白的。

太子和妻子的品行,他都是信得过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李坤还是对此事如鲠在喉。

他心里烦闷,缓缓的走在甬道上,心里却在思量着母亲劝他的话。

她已经是他的妻,他答应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她还小,若是她肯与他坦诚,李坤觉得自己应该包容她,他还是要好生的待她。

李坤正在这里思量,恰巧冬卿迎面走了过来。

夫妻二人已经好几日没打过照面了,李坤抬眸看向缓缓朝着自己走来的妻子,她依旧是那样美丽端庄,但面色却带着一丝憔悴,眼中亦是噙着疲倦。

见妻子这样,李坤的心不由得一软。

不待她走到跟前,李坤急着上前迎上了她,开口问道:“你要去母亲那里?”

冬卿缓缓停住脚步,她见了李坤,面上再没了往日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回道:“我去给母亲请安。”

说罢,她不动声色的越过李坤,抬脚继续朝着前面走,在二人错身的空档,李坤抓住了她的腕,他继而挥手退下跟着她的仆妇,待只剩二人的时候,他看向妻子,问道:“我那日问你的话,你可想明白了吗?”

冬卿淡淡的看了李坤一眼,回道:“我还是不知你所指。”

她是明满京城的才女,冰雪聪明,她又怎会不知他所指呢。

李坤微微叹了口气,唤着她的闺字道:“冬儿,咱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对才是。”

他这几日确实是在生她的气,但是现下冷静了下来,李坤还是觉得由自己来破除二人之间的僵局才好,所以,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坦诚的,心里巴望着能与妻子冰释前嫌。

冬卿看向李坤,淡淡一笑,反问道:“那么敢问夫君,我要如何做,才能算对你坦诚?”

李坤心里爱极了妻子,哪怕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一句,他也决定大度的翻过这一页去了。

他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既然娶了爱了,他便是要跟她好生过一辈子的。

可妻子这样的态度,却让李坤十分伤心,他蹙了蹙眉,回道:“既然你不想说,那便当我没问过,从今往后,此事,我再不会提及。”

冬卿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她抬眸看向李坤,平静的回道:“有些事一旦在人心里扎下根,便再难剔除,你我已经心有嫌隙,再想坦诚相待,恐怕也绝非易事。”

她看了眼李坤,接着道:“我已经命人将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明日我便让人将你的一应物品衣物都送去书房便是。”

说罢,她挺直了脊背,抛下李坤,头也不回的朝着碧堂居而去。

第612章 隔阂

自从李陵执政后,大齐国富民强,逐渐繁盛。

这年七月,李陵决定御驾亲征,直击一向与大齐水火不容的高山国。李陵计划一年内拿下高山国,这一年里,他下旨太子监国,内阁首辅李显辅政。

自从明帝起,高山国便隔山差五的挑起与大齐的冲突,先是鼓动南城守将王仁反水,夺了大齐南方五城,后被李陵夺回,李陵撤藩时,高山国又从中作梗,暗暗支援谋逆的藩王。

高山国乃大齐邻国,其境内多高山屏障,仗着这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他们屡屡冒犯大齐,若不连根铲除,将其彻底治服,大齐便始终处于威胁中。

从前李陵隐而不发,是因为时机还未成熟,现下,这一笔笔新仇旧恨,李陵打断彻底清算清楚了。

征讨高山国,乃李陵暗暗运筹了多年的举动,此举干系重大,所以他亲自挂帅出征,点周瑾为副帅,胡大海为先锋,启大军五十万。

这是李陵登基以来头次御驾亲征,亦是一次最恢弘的战役,除了一些战功赫赫的老将,此次随驾出征的还有好些个小将,镇国公府大公子李坤,便是这些小将中的一员。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送儿上战场,得知儿子请缨随驾出征,徐婉宁担心得夜夜不能合眼。

虽然她乃将门出身,嫁入的人家亦是将门人家,她曾经送惯了父兄出征,也曾无数次的送过当初还是公府世子的小叔子出征,可哪个又能与自己的亲生儿子相比呢。

这几日,徐婉宁与丈夫李显抱怨最多的就是这几句车轱辘话。

“都怪你当初不坚定,若是你心思坚定些,让儿子与你一样从文,何必累得我为儿悬心。”

李显现在官居内阁首辅,这么些年的沉淀历练,他早褪去了年轻时候的浮躁,每每听妻子这般牢骚,他便忍不住训道:“文臣安邦,武将定国,哪个都是为国鞠躬尽瘁,若是都如你这般妇人之见,国家还能兴旺得了吗?”

徐婉宁哪里不知这个道理,但是做母亲的心,总是更软的,她抹了抹泪,嘴硬道:“话虽如此,但是坤哥儿他才将将弱冠,还是个孩子呢,我怎能放心。”

李显捋了捋额下的清须,安慰道:“你莫要瞎担心,此次二弟亲自挂帅,此战必定大获全胜才是。”又叮嘱妻子:“坤哥儿跟前,你要沉住气,莫要总是哭哭啼啼让他不得安心。”

徐婉宁白了李显一眼:“我还用你教。”

待到出征前夜,李坤从营中归来与家人道别,李显说了一番勉励儿子的话,徐婉宁虽然忍住了泪,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待李坤出门后,徐婉宁才催着儿媳冬卿道:“你快去跟他好好说说话,一定要让她多加珍重才是。”

有公婆在场,妻子都是靠在一旁,礼法上是不能插嘴公婆与丈夫叙话的,所以,方才丈夫与大家告别的时候,冬卿一直默默的立在婆母身侧。

现下听了婆母吩咐,冬卿追着李坤出了屋子。

这阵子,小夫妻俩依旧在僵持着,李坤依旧是独自宿在书房,自从冬卿决然的命人将他的一应用品送了过来,李坤也再未找过妻子。

现下,他见妻子追了出来,李坤在院子里立住,转头看向冬卿,他先开口道:“我这一去恐怕至少要一年,你若是在家里住不习惯,可以回禀母亲回娘家去住,此事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她不会拦着你的。”

冬卿听了丈夫的话,她心里一凉,待缓过心神,她冲着李坤淡淡一笑,回道:“你想得很周到,我明白了。”

“还有。”李坤抬眸看向妻子,犹豫着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若是再不能归来了,你只管改嫁就是。”

他蹙了蹙眉,接着道:“这阵子母亲为我出征而悬心,我没忍心与她说这个,但是此事,我已经与父亲说明了,如真有那一日,父亲答应我会为你周旋安排的。”

冬卿只觉得有一把利剑骤然将她的一颗心劈成了两辦儿,他眼睛一酸,可就在那眼泪要流出来的刹那,又是被她生生的忍了回去,她平复下翻滚的思绪,将头扭在一侧,回道:“我知晓了。”

夫妻二人谁都不再说话,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

良久,还是李坤开了口,他看向妻子,问道:“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冬卿依旧是侧着头,她讷讷的摇了摇头,回道:“我没什么要说的,出来追你,也是母亲让我给你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