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霍郁弗的,另外一辆旁边站着哮天和南星。

霍无咎走到秦桑面前,背着手,板着脸,“随我回府。”

秦桑却绕过他走向霍郁弗,垂着头道:“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母女?”

霍郁弗看一眼霍无咎,道:“你母亲自是跟着我回金枝堂,你是他的宠姬,自该回永安郡王府。”

秦桑没说话,兀自走向霍郁弗的马车,踩着凳子先?上去了,在车内坐好,才掀起?窗帘一角,低眉顺眼道:“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想和母亲在一起?说说话,求郡王爷成全。”

霍郁弗此时?心?衰力竭,不想多说话,扔下一句“让她到我那?里睡一夜也?无碍的”,随即就扶着相扑妇的手登车,谢婉柔紧跟其后。

霍无咎想了想,没言语,翻身?上马,赶到马车前头护送。

马车辘辘前行,四?角挂着红色琉璃灯。

车厢内,霍郁弗坐在主位上,秦桑谢婉柔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气氛有些凝涩古怪。

秦桑紧绷的心?弦慢慢松弛下来,腹部的抽疼猛然放大,疼的她脸色发白,然而此时?霍郁弗和谢婉柔都像是死了半截的枯木,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秦桑委屈落泪,气恼的哭喊起?来,“你们还管不管我的死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婉柔愣了愣,看见秦桑捂着小腹,这才慌起?来,连忙坐到秦桑那?边,“动了胎气了?”

秦桑靠在谢婉柔身?上,望着霍郁弗道:“你先?别忙死,把我捞出来再死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桑道:“秦秋月不是都揭穿了吗,我天生是个骗子,当?初我为了让永安郡王携带我们母女进京,才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攀附他,现如今我娘是真鸾县主,我也?成了孝熙乡君,我得?多想不开?才甘愿继续给人做妾,我不是做妾的料子,索性不装了,求您帮我说情,让永安郡王放我一马。”

“你这小东西此时?竟变得?幼稚可笑起?来,你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岂是你说不想做妾就不做的。”

秦桑缓缓掀起?石榴裙,露出里头雪白的纱裤,腿心?处竟沁出一块拳头大的血迹来。

谢婉柔一呆,心?疼的哭起?来。

霍郁弗仅愣了一下,目光复杂的看着秦桑。

“进宫前,我借口更?衣,问服侍我的婢女要?了一条月事带。”秦桑放下裙摆,白着脸道:“你不知,每当?哄骗他时?,心?都好累呀,现在好了,有你这个血亲做靠山,我再也?不用委屈自己服侍他了。”

忽的,外头传来霍无咎的暴喝声,“停车!”

原本霍无咎听得?秦桑那?一嗓子哭喊,打马到车窗前想要?询问,紧接着又听到秦桑接下来的那?一番话,心?口就似猛地被人重锤了一拳,痛的他头皮发麻,浑身?气血烧开?了似的沸腾。

他翻身?下马,拽下驾车的相扑妇,一跃登车,一拳轰开?车门,“秦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桑吓的挪到霍郁弗身?边坐着,紧搂着她一条胳膊,脑袋往她背后挤,“对不起?,走投无路才、才哄骗您的,现在我找到亲外祖母了,心?里有愧,不想再骗您,孩子也?没了,求您宽宏大量放过我。”

霍郁弗看着霍无咎赤红双目仿佛要?吃人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哪怕真死了,也?得?从棺材里爬出来替这作死的小东西收拾烂摊子。

“乾儿,先?回我的金枝堂,她应是小产了,先?让太医给她瞧瞧,她纵是有再大的罪过,你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先?保住她的小命要?紧。”

“想跟着你的新靠山去金枝堂?你做梦!跟我回临春阁!”

秦桑抱着霍郁弗的手臂死活不撒手,只是她忍到现在已是到了极限了,脑袋藏在霍郁弗背后,人已是晕了过去。

霍无咎拽她出来时?,便见她嘴唇也?白了,人已昏迷不醒。

“秦桑!”

“桑桑!”

第045章 天意向我

翌日, 天阴,下起蒙蒙小雨来。

金枝堂院门,门厅下, 谢安平背手在后,来回踱步。

这时一个模样俏丽的婢女打着山水墨画油纸伞,穿过庭院走了进来。

“谢族长, 您怎么又来了, 早上不是和您说过了吗, 昨儿?夜里长公主没合眼, 今儿?一整日都要补眠养精神,不见客。”

谢安平对着婢女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小心翼翼道:“凝玉姑娘,永安郡王现正坐镇西院,看着锦衣卫抄家,微臣自是知道缘由, 抄家砍头都是他活该,只是想?请示长公主,微臣该如何对待谢玉临谢雨柔这两个罪人子?女呢?若没有长公主的示下, 微臣万万不敢收留他们。还有、还有谢安晏和杜氏的尸体……”

凝玉蓦的抬手?打断谢安平, 冷笑道:“我虽不是长公主身边的家生子?,却也听?闻过老靖南侯

忆樺

的一些高瞻远瞩的事迹, 论理,谁承爵谁就是族长,偏偏老靖南侯身故之前力排众议让你做了谢氏族长,还让你们嫡亲兄弟早早就分了家, 为何呀?想?必谢族长自己心里清楚。我们长公主心善,肚量宽宏, 不牵连谢氏一族,谢族长反倒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意思了,还想?让我们长公主替那对狗贼安排子?女后路不成?!谢族长,请回。”

谢安平心头一颤,连忙道:“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回去开祠堂,把谢安晏除族,请凝玉姑娘转告长公主,谢安晏杜氏这对狗贼绝不会埋进谢氏陵园。谢玉临谢念柔兄妹也不会出现在京城了,微臣心向长公主,绝不会给长公主和真?鸾县主添堵,若二?位贵主有用?得上微臣以及谢氏的,尽管吩咐。”

“原来老靖南侯的遗泽在你身上。”

谢安平回头看见霍无咎大步走来,连忙拱手?作?揖。

“你不错,就照你说的,回去办吧。”

话落,霍无咎径直经?过他,步下庭院,进入金枝堂,穿过金枝堂,后面又是一个庭院,建有三间阔朗的正房,才是霍郁弗平素寝卧之处。

彼时,秦桑正睡在碧纱橱里,霍郁弗在堂下描金黑漆玉堂富贵花纹的三面屏榻床上卧着,谢婉柔坐在一旁打扇。

母女无言,静悄悄的。

谢婉柔打眼瞧见霍无咎来了,立时紧张的站起来。

“才喝了药又、又睡下了,您、您行行好,待她养好身子?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