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白纸黑字的记录，也没有让人周知的举措，目前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法律体系，也没有多少明文的规定条例，这个城市内部的人类，基本是按照生存本能和最基本的，约定俗成的某些道德来生活。现在这个城市才存在了十多年，还有他们共同信仰的神明压阵，才一直平静和谐，没有什么大乱子。

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几十年，几百年呢？没有一个统一的，让人遵守的规定，这整个群体必然会陷入混乱。

放在别的地方，可以说是这个世界诞生的时间还短，人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索，去编纂，一部完整的法典，但是放在这里，就很不合理了，因为陆明亲口和归鸿说过，他的神格是秩序。

在这个样的前提下，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有秩序的，人们并不是在陆明诞生的那天，用婴儿的形态出现于这个世界的，他们非常符合秩序的，诞生了符合这个城市容纳的，最合适的人口状况，老人青年和孩子，都有一个合适的数量，他们也有个合适的比例，还有着符合各个年龄段的思想和阅历。

既然如此，就算小孩和青年想不到这点，老人们也不应该思考不到才对。

将手中的最后一本书合上，归鸿的目光直直落在某个空荡荡地地方，语气少了往常对待那个存在的温和与纵容，多了几分冷淡和严厉：“你是不是，在等待消亡？”

明明知道归鸿应该看不到自己，但是就这样直接被他的目光锁定，陆明还是忍不住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尤其是听到归鸿刚刚到那句话之后。

归鸿能够确定陆明就在那个地方，并不是因为什么心灵感应，心之所向，他永远不可能会这种浪漫又感性的东西，他只是在理性得分析之后，确定陆明最可能在的地方，然后大胆尝试而已。

不过这份理性之中，也带着几分温柔和细心，归鸿在看书的过程中，一直都不会忘记留意陆明的具体位置，那个地方是陆明陪着他看书时最喜欢的位置。

“不，我这么问不太准确。”归鸿依旧看着在他眼里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诞生和消亡，就像是衔尾蛇的首和尾，他们互为开始，也互为结束，所有的存在都是要经历诞生和消亡的，宇宙不例外，神明不例外，你属于神明，自然也不例外。这也是个堪称最根本的秩序。

“我应该说，你等待的，是不自然消亡。

“就像万事万物，他们都是从诞生开始，一点点成长 ，从弱小到强大再到衰老最后死亡，你并不想要经历其中成长的几个流程，想要直接从诞生到消亡。

“能告诉我吗？是不能，还是不想？”

归鸿的话音落下，陆明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隐藏不下去了，他不太高兴地在归鸿面前显出了身形，看着归鸿非常认真的眼睛，他偏头，说出了一些如同废话的话语。

“是不能，也是不想。”陆明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不是不能，不是不想。”

这是个相当矛盾的说法。

“能够让我知道原因吗？”归鸿很耐心地询问道。

说话间，归鸿还从书桌后面起身，主动走到了陆明的面前。

陆明摇了摇头：“不能。”

像是担心归鸿失望，他又别别扭扭地补充了一句：“除非你自己发现。”

“那么，你能给我一个去发现的机会吗？”归鸿继续询问道。

陆明知道归鸿想要的机会是什么，他拉住归鸿的手，这次没有之前那么坚决了，可能是拗不过归鸿，被归鸿的坚持所打动，也可能是因为归鸿已经知道了很多，有些想要隐藏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陆明很认真地和归鸿说，“你会发现，事实和你想要的可能会有非常大的差距，你可能会为此感到感到失望和痛苦，你之前所见到的，所探寻到的，和未必会是全部的真实。”

看着归鸿还是一副很坚定的样子，陆明咬了咬下唇，继续补充说明：“每次选择眷属对神明来说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盛大的典礼是必要的，对别人来说是典礼，对要成为眷属的那个人说，则是他要主持的，一场对神明的盛大祭祀。

“通过这场祭祀，他才可以和神明建立足够深刻的联系，拥有感受神明的神格，使用神明对力量的能力，同时也是增加他和神明的威严，并且让所有人都得知他的存在和身份。

“因此，准备这场祭祀需要不断的时间，在这段准备时间里，我给予你更大的，可以调查和管理这座城市的权限，等你知道更多的时候，给你在中途任何时间，只要是祭祀正式开始之前，反悔的机会。”

归鸿回握住陆明的手，对着他露出个难得的笑容来：“你愿意给予我这样的信任，我也绝对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准备祭祀这件事，归鸿告诉了天命司里的人，陆明也通过自己的方法通知了他们，让天命司里的众人意识到，归鸿的身份很可能就会和他们都不一样了。

虽然天命司里的大多数人都比归鸿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更久，但是他们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异议，一是他们永远都不会违反自己神明的决定，二是归鸿也确实足够优秀，他当初让妖兽血如雨般落下的那一幕，狠狠地震撼过天命司众人的心灵。

与此相比，天命司之中，更多的反而是兴奋和期待，神明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举行这么大的祭祀，能够为自己的神明付出的同时，他们也很期待，极有可能在这场祭祀中现身的神明。

而在他们准备祭祀这期间，归鸿也通过陆明给与他的权限，开始做一些他想做的事情。

他并没有利用这个权限，走街串巷地去调查陆明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又到底是什么状况。归鸿做的第一件事，是完成一部完整的，符合这个世界的情况并且可以顺利运行的法律。

之前看到的书籍中，归鸿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是还要不少细节需要补充。

为了准备祭祀，天命司内部已经足够忙碌，归鸿并不是那种要把员工压榨到007的黑心老板，他召集了一些编外人员，帮助他收集城市里的具体信息，也就是一场大普查，其中包括人口农业还有商业。

根据普查得出的信息，书籍上记载的这个城市的历史与习俗，归鸿自己的观察和在原世界对各种法律和规则的研究，归鸿耗时一个多星期，才基本完成了一部法律的大体框架和部分重要细则，其中包含了民事、商业还有刑伐等等。

剩下的，归鸿并不打算自己完成，他直接做了个大众意见收集，然后把收集起来的内容交给特聘的学识渊博的学者们，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框架和这些意见对法典进行完善，最后再交给他过目就好。

祭祀的准备，则是忙忙碌碌地准备了一个月，其中耗时最久的是归鸿祭祀当天要穿的那套衣服，如果不是咬各种各样的神奇妖兽，天命司中的人也有各种特殊能力，这件衣服肯定是无法在一个月内完成的，放在普通人手里，这件衣服可能需要做上一年左右。

在正式祭祀的前一夜，归鸿在书房里呆了不少的时间，他在看一个月前收集的普查资料，对比这数据和地图，归鸿看着整个城市布局的眼神都非常深沉，尤其是看着自己之前居住的地方时。

手指在那片街区画了一圈，归鸿才吹灭了书房里的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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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鸿祭祀要穿的这套衣服, 是和初遇时，陆明穿的那套衣服一模一样的。

这是一套非常华丽的衣袍，整体是黑色的, 袍角的刺绣就像是一片落在黑夜夜幕上的星辰，随着归鸿的走动, 这些星子也会微小地移动。

不习惯让别人近身，陆明今天又要回到自己点神殿, 等待祭祀的开始, 归鸿是靠自己换上这套过于繁复华丽的一袍, 担心自己穿错顺序，归鸿一边换衣服的时候, 一边努力回想当时陆明穿着的样子。

这并不困难，毕竟那个场面足够让人惊艳。

好在发型并不是很复杂, 不然归鸿靠自己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他只需要把头发盘起, 然后带上象征身份的发冠就好。

为了配合天命司的情况, 归鸿这一次祭祀被加封的称号是大祭司。

祭祀地点就在天命司最中间的广场, 归鸿从自己居住的地方，一步步走到中间那宽广的广场上，威严的神像前, 是各种各样的贡品, 鲜花、美食还有美酒。

这次归鸿抬起头看到的神像, 和之前每一次看到的都不一样, 曾经的那座神像明显是这里的人凭借自己的想象雕刻出来的，现在的神像, 则是和陆明有九分相似, 剩下的那一份不同, 则是因为神像明显是陆明年长几岁之后的样子。

按照流程，归鸿一步步完成了这场盛大的祭祀，随着柔和的光芒以神像为中心散开，所有来观礼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舒适，还有，他们一直渴望的，神明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