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妈的!底下是陆地,掉下去发动机会起火,说不定还会爆炸,歌林先生,我们需要迫降到海面!”驾驶员激动地大喊。
是的,海面,热那亚的大海,于夜色中温柔地处于那里,漆黑而深沉地吞没一切、包容一切……而且迫降到海面还有一个好处,夜色浓重,警察就算想抓,也不一定找得到漂泊于海面上的残骸。
歌林将眼睛闭起,秦罗能够感觉到一向沉稳的老先生此刻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很快,他睁开眼,目中已充斥着秦罗看不懂的情绪,“……那就迫降吧。”
他双手颤抖着,松开了秦罗,伸入自己的大衣内侧口袋,摸索着,取出一只透明的塑料盒,里面装着三颗拇指尖大小的乳白色蜡丸。
一捏,盒子就挤开了,他倒出蜡丸,放了一颗进嘴里,然后拿另一颗送到秦罗嘴边,慈祥的目光凝视他:“琴恩,孩子,听话,含住它。……如果…如果不幸你没有死,被他们抓住…就吞下去。”
秦罗有两只干净漂亮的黑眼睛,在疯狂闪烁的警报灯下注视着老先生歌林,含两颗泪,像天上的星星,或是地里的小溪,无声地闪烁着。歌林见他不张嘴,便用了点力气顶进了他嘴唇里,像是爱抚小猫,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脸。
“之前你请求我询问你父母的情况,很不幸,他们已经死了,”歌林说,“美国人从你父亲尸体上扒下来的表,他们戴着,只是因为表很值钱。”
秦罗心里很难过,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我为家族服务了那么多年,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但现在我想承认,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当年引荐了我侄子加入,今天我打断了他的腿,如果他没有死,那么叛徒就一定是他,能够在警察手里活下来的只有内线。处决他需要证据,我相信你,孩子,一定能找出证据的……”
随着歌林的诉说,直升机的失重感也越来越强,它几乎呈30°往下俯冲,在驾驶员的风挡玻璃视野中他们已经在海面上方,大海如同抚慰襁褓的仁慈母亲,一下又一下摇晃海浪。
秦罗想伸出手去抱歌林,可视野中却诡异地出现了一个极淡的红斑,一瞬即逝,下一秒,一声巨响,第二颗狙击子弹射穿了直升机舱门。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地上的狙击手换弹极快,第三颗射在尾翼上。迫降的直升机已经失去旋翼,只能靠尾翼保持平衡,一旦打断,他们就像是失去双翼的鸟儿,疯狂地甩了出去。
失重感裹住了秦罗,他的眼前天旋地转,手指只来得及触摸到座椅皮革冰凉的触感,背部就撞到了被打烂的舱门,瞬间,狂乱的夜风吞没了身体,剧烈的风声几乎吹聋了他的耳朵,他看见了漆黑的天空,还有码头上闪烁的警灯。
“噗通”一声,他掉进了海里。
作者的话:黑手党篇结束!尼禄跟歌林一起飞出去了……
特别提醒:现实中的落海此举危险极大,小秦福大命大有主角光环加身才可以这样,读者朋友请千万不要尝试!!
第九十章单独监禁
大海。
漆黑、冰冷、又深沉的大海,它可以包容一切,落下的太阳、星星的倒影,还有栖息于此的万物生灵。
何况这么一个小小的秦罗,就像一滴从天上落下的雨,没入其中,渐深……渐融……
迷蒙的光景越来越远,逐渐睁不开眼睛,也无法呼吸,一颗颗小气泡像碎钻飘飘荡荡地飞走了。
一束极亮的探照灯射入海面,在雾蒙蒙的海水中照出清晰可闻的光线形状,像是刺入大海的阳光,在秦罗眼皮上撩了一下。
警方发现嫌疑人的位置,几名训练有素的警员扎入水中,迅速靠近已一动不动的秦罗。
将他带出水面时,他的身体已经湿得透透的了,头颅低垂,柔软的黑发泡湿了,海草般贴与于脸侧,身体冰冷,唯有胸口处还有些温热。营救的警察半拖半抗地把他带上码头,一松手,这看起来年纪特别小的嫌疑人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单薄的衣襟下漂亮的脊背和柔软的身体隐约可见。
“死了?”有人说。
一双战术靴出现在到秦罗脑袋旁,有人将他的身体平摊,粗糙有力的手指掐住了脸颊,指肚陷入软绵绵的肉里,然后来撬紧闭的嘴。
他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嘴唇苍白,可牙关却咬得死紧,那男人抠了半天撬不开,恼火地骂了声“操”,然后转而掰他的颌关节,硬是把嘴掰开了。
湿润艳红的舌头在雪白的牙关中缩着,男人挤入两根手指,野蛮地检查他的气道,柔软的舌肉温柔地裹着他的手指,男人摸到他嘴里的硬物,指头一勾,挖了出来。
一颗乳白色的蜡丸,湿哒哒的沾满了口水,表面已经被紧张的秦罗咬得坑坑洼洼,像是月球。他眉头一跳,扔在地上用靴子一踩,蜡丸碾得粉碎,隐约传来一股怪味。
“我操,”男人气笑了,“氰化钾?”
众警察大嘘,这样的致命毒物可不多见,黑帮果然心狠,随时抛弃可能致命的成员。
秦罗眼睛虚闭着,瘫在地上,睫毛很湿,眼睛也很湿,隐约露出一丝眼缝,迷离地、无神地望着碎掉的白蜡。
男人处理完藏毒之后,又蹲下来将动弹不得的秦罗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认没有其他致命物,才迅速下令:“进行急救,确保他活着剩下的人继续搜寻残党,还有那架直升机。”
围绕他的警察们严肃地回答“yes sir”。
片刻后,半昏迷的秦罗终于吐了水,稀里哗啦呕在地上,满脸湿透,但好歹是抽上了气。他头痛得要命,像是被砸坏了脑袋,一切天旋地转,本能地蠕动身体,像条毛毛虫在地上爬。
那双战术靴从身后走上来,沉重的阴影如山一般笼罩了秦罗,他头顶上,男人闲庭信步,跨立在秦罗身上,仍是冲锋衣、那双绿眼睛,居高临下,对着他笑。
秦罗的大脑痛得要爆炸了,鼻子里流出来的水像是血,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男人用鞋尖抵住他的脸,一勾,可怜的落汤鸡秦罗就被抬起了脸,眼睛无神地露着一条缝,一对乌黑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颤抖,头发上的水都淌在他的靴子上,脸颊软肉鼓起。
“小兔子,终于又见面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小兔子……兔子……兔…子……
他的声音在回荡,但撞坏的脑袋已经彻底停摆,从左耳进,又从右耳流了出来。
那男人见他完全没反应,又用鞋尖顶了顶他的脸,战术靴的皮革臭味从充斥着水腥味的鼻子里挤进来,秦罗无力地趴在他鞋面上,柔软的嘴唇贴在靴子上,仿佛可怜的奴隶请求主人的宽恕。
“妈的……”阿戈斯托腹中撩起火,蹲下身,抓起他的后领,把秦罗软趴趴地拎了起来,“别摔傻了吧?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活的,我可不想从你嘴里撬不出来什么东西……”
“可能是脑震荡,”另一警察道,“雷铂先生,最好带他回去治疗,从高空掉下来是很危险的。”
仁慈的大海依旧宽和地涌动着海浪,海面上漆黑一片,早已看不出坠落的直升机影子。
“…”阿戈斯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喉咙深处像是酝酿了一句脏话,然后呼了口气,“行,送上车,带我们的嫌疑人回去,‘单独监禁’。”
秦罗意识朦胧之间被抬起,然后放到了担架上,头顶是乌黑没有星光的夜空,没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体被勒得很紧,一捆束缚带将他牢牢钉在担架上。
周围满是警察和灯光,五光十色,眩晕非常,他偏着脑袋,看见一只白猫面具,在警察堆里闪过。
陈小姐……
他意识的最后,似乎想要呼唤白猫,随后就被车辆的阴影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