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乌以沉不敢想象一个人如何在清醒的状态下持刀一点点切开自己的皮肤,即使打了镇痛剂也无法准确锯开自己的骨头吧?
左丘章一往其中一个红酒杯里放了一根长吸管,他知道此时乌以沉在想象什么,便继续说道:“Toby把自己的腿放进放满冰块的木桶里,他吃了安眠药,很快就昏睡过去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已经被冻成了紫色,这时医生就愿意帮他切除坏死的腿了。”
乌以沉冒了一身冷汗,他不安地看向坐在床上若无其事的Toby,乌以沉是如何都想象不出来这个年轻漂亮的男孩曾有过这么恶心的自残。
“这个方法很危险,他很容易失温昏迷,做双腿截肢会大出血,但好在他都坚持过来了。”
左丘章一的语气就好像自残至截肢是一件坚强又伟大的事情。左丘章一将带吸管的杯子递到Toby嘴边,Toby含住吸管吸了一口红酒。
乌以沉本能地对Toby感到排斥,Toby这种极端慕残行为将自己脱离于正常人的行为准则,在乌以沉眼里Toby就是个难以理解又可怕的怪物。
但乌以沉又忍不住好奇:“那他的手……”
左丘章一也小酌一口红酒,他细细品位过后,说:“他的手是我截掉的。”
“呃……你截掉的?为什么?”乌以沉忍不住后仰着腰退缩,要是左丘章一真的亲手砍掉了Toby的双手,那他继续做出杀人的行为也没什么惊奇的了。
左丘章一回答道:“因为这是他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刚好我那时候想尝一下他的味道,就切下来做成肉排了。”
乌以沉猛地站起,动作太剧烈以至于头晕目眩。为什么左丘章一的每一句话都超脱常人理解范畴,如此诡异又恐怖的事情在他嘴里却像是“打了一场高尔夫球”一样随意而平常。乌以沉深深呼吸着负三层的空气,他开始敬佩计江淮在左丘章一的手底下待了两年竟然还能保持理智和完整的身躯。
左丘章一笑着安慰乌以沉:“别紧张呀,我只吃愿意给我吃的人,要是太害怕肉质会变酸的。”
这种安慰毫无用处。乌以沉又看向了Toby,Toby应该是听不懂中文,他只顾着弯腰吸夹在他腿间的红酒杯。
左丘章一用他那浅蓝色的眼珠子看向乌以沉,他突然问道:“你来是想问小江的事情吗?”
乌以沉颤巍巍又坐下了,他感觉不寒而栗,应道:“对……”
左丘章一又问他:“你有养过宠物吗?”
“有。”
左丘章一平淡地说道:“小江很好,他很乖,但是养一个人跟养宠物一样是会厌烦的。我没有办法选择父母,但是可以选择喜欢的宠物,这是一样的道理。”
那一瞬间乌以沉想起计江淮哭着的样子,他虽然怨恨着计江淮的不辞而别,又畏惧着左丘章一,但他也曾真实地爱过计江淮。乌以沉激动道:“人跟动物是不一样的!你既然会厌烦那为什么还要带他走?你把他折磨成这样,还狠心到把他丢回冥塔,你明明知道对他来说冥塔是怎样的地狱,你真的太自私了!”
左丘章一优雅地撑起下巴,他的表情总与他的内心所想不一样,这是他认为没有必要将真实意思展露出来,也认为保持一副微笑可以降解大部分矛盾。
左丘章一直截了当说道:“你来找我是因为小江离开你了吧?如果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的。”
乌以沉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左丘章一上下打量了乌以沉,说道:“小江想要的是一个成熟的依靠,而你现在就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婴儿,他肯定对你很失望呢。”
--------------------
*左丘章一跟乌以沉真的只是凑巧遇见的,很有缘分。
*左丘章一有两个人棍,一个是Toby,另一个是在除夕夜带去餐厅的乐乐,乐乐是中国人。
*黑卡权限的超豪华房源很紧张,左丘章一和卓清晨都等了几周才预定到。
*红酒名字是编的。
81
乌以沉感到被冒犯,但此时再大发雷霆就正好中了左丘的圈套了。
乌以沉调整了坐姿,他捏住沙发的一角,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配不上计江淮吗?”
左丘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合适,小江需要别人帮他做决定,而你喜欢看别人做决定,两个互相等待的人是没有结果的。”
乌以沉一怔,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他跟计江淮的区别,他只想到细心地扮演温柔体贴的人设,而这种善良正是计江淮不习惯的。乌以沉不由自主地想听左丘解析更多,毕竟左丘跟计江淮在一起两年,左丘所看到的计江淮肯定是更透彻的。
左丘慢慢回答着乌以沉的指责:“我是把小江送回冥塔了,但我也听他的想法帮他解约了,我原本想着他离开负二层之后会好一些,但我没想到你出现了。”
乌以沉问:“你就这么相信他不会到处乱说吗?”
左丘笑了笑, 那笑意尽是轻蔑和无奈,他转而以另一个方向解释道:“你知道冥塔这8年以来一次检查都没碰到吗?为什么人口拐卖和非法囚禁可以出现在这里呢?因为冥塔是被认可的。它并不是藏得很好,而是大家都知道它,对它无视而已。如果掌控社会的人需要一个放松的游乐园,那么这些安抚他们的游乐园将会成为社会认同的东西,乐园可以让他们更稳定,而他们也会维护乐园。”
乌以沉没有想过冥塔依靠的是什么,要是真如左丘所说,那么性奴与决策者就好像幼犬与饲主,饲主可以随意将幼犬贩卖出去、单独关起来、训练行为,这些行为以狗的视角来看是违法的,是人口买卖、是非法囚禁、是故意伤害。但以饲主的视角来看这是可以做的,而周围的买家也认为是合理的,不如说只需要牺牲幼犬就可以安抚住饲主已经是损失最少的交易了。
当初乌以沉问过计江淮为什么不去报警揭发冥塔的罪恶,计江淮只说冥塔是被公安无视的地方,如果连公安也是维护冥塔的一部分的话,那么冥塔就是一个没有法律又处处充满规则的地方。
乌以沉问:“你说无论这里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警察来是吧?那如果出人命了呢?”
左丘并不被乌以沉语气里的威胁吓到,左丘说:“就算你在这里杀人,冥塔也只会安静地帮你把尸体处理好,你不会被法律制裁,但过不久你会被人报仇,你的家人也会被连累到。”
乌以沉的话里带着寒气:“要是我把尸体放在门口也不会有警察来吗?”
左丘说:“警察负责的范围仅限灯塔,他们是不会踏入冥塔一步的,就算有不听话的小朋友也会被勒令闭嘴的,因为冥塔越来越危险了,要是被人知道渡州有这样的地方,渡州的所有警察都会被问责,那些手掌警权的人不会希望自己出问题的,所以即使他们不想,也要被迫维护冥塔的秘密。”
乌以沉深思一番,问道:“江淮不去报警是因为他觉得报警没用吧,这是你教他的?”
左丘觉得他的话很有意思:“是冥塔教他的,我是让他别白费力气。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即使警方出动了,也会提前告知冥塔,冥塔只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就没事了,而报警人的信息会被泄露给冥塔,到时候被制裁的只会是报警人。”
乌以沉看向左丘章一,他已经不畏惧那双眼睛了。“既然你已经抛弃江淮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左丘没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一会儿,再回答时脸上出现了一阵哀伤。“我没有不要他,而是想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他跟我在一起时非常地疯狂,你也无法忍受一个人天天大喊大叫吧?他经常在我离开的时候把地板弄得满是血,还拿刀对着我,我是喜欢逗他玩,但他的反应太激烈了,只要我稍微靠近他,他就会破坏一切东西。刚好那时候Toby来了,我没法同时照顾两个人,所有我只好把他交给冥塔照顾,后来我听说他在冥塔也没有好转,还听说他很想离开冥塔,于是我就帮了他。”
乌以沉当然不相信左丘的鬼话,要是左丘真的这么关心计江淮,那他就不会将计江淮折磨得那么“疯狂”了。乌以沉更认可左丘是想知道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又严重脱离社会的计江淮会怎样生存下去,就好像把叛逆的小狗丢到大街上,想看它怎样恐慌又可怜兮兮地钻垃圾袋找食物而已。事实上计江淮也确实无法完全离开冥塔,他虽然离开了负二层,但仍然寄生在负一层获取暂居之地,即使外面有人愿意聘用他,他也无法接受辛苦劳累一个月赚来的工钱还不如他卖身几个晚上。而且计江淮很熟悉冥塔,一个懦弱的人是无法离开伤害他又给了他生机的地方。还有一个原因是计江淮背负着七百万的巨额违约金,与其在外面提心吊胆着被冥塔追上门,不如就直接睡在刀口之下,这样刀尖向他而来时还能少点痛苦。
左丘看向乌以沉,说道:“其实我听到小江被买走之后还挺惊讶的,我惋惜再也见不到他了,但也很好奇是怎样的人会用七百万帮人还清违约金,小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才愿意这样帮他呢?”
乌以沉不自觉回避了他的视线,乌以沉说:“我只是很喜欢他而已,我愿意花钱买他开心。”
左丘点点头,仿佛在敬佩乌以沉对计江淮的感情,他说道:“不过小江没有那么喜欢你呢,也可能是他骗了你,他跟你在一起只是想要你的钱,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要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