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晨终于送走这个烦人的弟弟,家里又恢复了安静。

卓千秋一走,卓清晨就给陈维戴上了阴茎锁,本来几周前就应该戴上的,卓千秋一来就打乱了计划,千秋不喜欢看陈维被玩具折磨得太痛苦,他更喜欢亲自折磨陈维,好来满足他自己的怜爱欲。

手表发布会结束后不久,就有近500人购买了定位手表,买手表需要登记会员信息,现在卓清晨手里拥有所有买家的信息,这些信息将会为卓清晨提供拉近谈话距离的桥梁,也会成为控制买家的把柄。

名单里有很多值得重点关注的买家,无非是他们的社会身份具有可利用的价值,但有一个职业备注是空白的买家引起了卓清晨的注意。

“乌以沉……”

陈维自杀失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更加严格地看管陈维,还要处理把陈维带回来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明显是知道卓家的事情,明明卓清晨没有告诉他陈维的名字,而且“陈维”早就在十年前就出车祸死了,而这个男人却肯定陈维还活着,这个投湖自杀的人就是陈维。这无异于在自爆他知道更多真相,他看似胆小怕事,却在暗地里蓄谋着计划,那耍小聪明的样子让卓清晨想起当年陈维一窍不通却妄想继承卓业的样子,真是不自量力又可笑。

想要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可以靠顺藤摸瓜,首先卓清晨查看了陈维的踪迹,发现哥哥被带进了别人的房子里,卓清晨查到了屋主叫乌以沉,而乌以沉没有任何就业记录,卓清晨猜测乌以沉要么是使用了化名在网上进行自由职业,要么就是单纯的无业游民。想要在这片小区购房需要足够显眼的社会地位和庞大的财富储备,所以卓清晨去查乌以沉父母的背景,本以为他父母是普通的爱子如命的企业家,却没想到意外查到了埋藏了十多年的渡州秘事。

乌以沉的父母以前是开医药公司的,十多年前将实验结果造假而让数款检验未合格的药物上市,打着虚假的药效售出高昂的价格,直接或间接害死了很多信以为真的病人,但后来病人家属要么销声匿迹要么撤销了控诉,这件事在当年还被新闻报道过,但现在已经很难再找到蛛丝马迹,这家医药公司在舆论平息后偷偷改了名字,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医疗器械公司,虽然器械产品做得并不突出,却挤掉了更优秀的外地品牌,成为渡州一家独大的知名企业。卓清晨敏锐地又往上查了一代,发现乌以沉的外公年轻时还上过战场,因为受了伤才退下来当后勤文员,战争结束后就在中央的新闻社任职,有传言说他受贿帮很多黑心企业做公关,这么一看很有可能就是他出手压下了医药公司的负面新闻。

既然都查到爷爷这一辈了,那么再往旁边延伸一下也是顺便的事情。卓清晨找了一下与乌以沉外公同姓氏的官员,很快就找到了一家姓翟的官三代,将他们的样貌一比对,立刻就能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本来查到这里就有些死胡同了,能跟乌以沉同居的必定不是普通朋友关系,但情侣关系这些又不会记录在案,卓清晨百无聊赖去查乌以沉的收支情况,偶然就找到了乌以沉在两个月前有过一笔巨额支出,而收款方是一家套牌公司。只有卓清晨这样的黑卡会员才认得哪些是给冥塔洗钱的公司,于是卓清晨确认了乌以沉跟冥塔有关系,这样事情来到这里一下子就通顺了,卓清晨稍微问了一下秘书后,很快就确定了计江淮的身份。

卓清晨满意地笑了。他最喜欢动用自己的能力去挖掘别人的秘密,越是信息稀少就越有探索的价值,其实乌以沉和计江淮这两个人对他起不了什么威胁,只是这种以高人一等的视角看透别人的关系网的感觉太好了。看似大家毫无关联,实际上大家都是蛛丝网上一只虫子,身上终究有蛛丝联系着彼此。

这也很凑巧,刚好门铃就响了,卓清晨打开前院的监控,发现计江淮正站在他家门口。

卓清晨按下通话,他问计江淮:“你来干什么?”

卓清晨在质问,内心里却浮出了一丝期待。

计江淮没想到按一下门铃就接通了,他还想着要是没人回应就赶紧离开的。

计江淮紧张道:“我散步经过这里,想看看陈维好些了吗?”

卓清晨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叫陈维的?”

计江淮顿时感觉血液倒流,他一直以来都是暗自推断自杀者的身份的,既没有向卓清晨询问又得不到其他证据,之前卓千秋在门口一问,他就下意识叫了陈维的名字,见千秋没有警惕后便过于放心了。

计江淮强装镇定,他的脑子转得飞快,但发出声音时整个人都虚了:“我叫他,他、他有反应的。”

卓清晨回忆了一下,一直以来他跟千秋都是直接叫“哥哥”,很少会叫名字,或许叫他“陈维”会有点反应也说不准。

虽然知道计江淮十有八九是临时编的话,但卓清晨还是放他进来了,卓清晨想看看计江淮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计江淮在进门前把泡泡栓在前院的椅子腿上,他再一次进到卓清晨家时仍然很慌张,手足无措的样子仿佛卓清晨家的地板上有钉子。

计江淮换了鞋,他站在客厅里左顾右盼,并没有坐下的意思,他发现客厅里只有卓清晨一个人,便问道:“陈维去哪了?”

卓清晨说:“他睡着了。”

计江淮追问道:“他真的是睡着了吗?”

卓清晨很反感被追问,同一个问题回答一次就够了,只要计江淮不信任卓清晨,那么卓清晨说什么都像在骗人。

卓清晨没有理会他的刨根问底,计江淮表达完对陈维的关心后,直接亮出了重点。他举起右手给卓清晨看,问道:“你见过这样的手表吗?我感觉跟陈维的很像。”

卓清晨不用看都知道是他研发的定位手表,乌以沉买了不可能不给计江淮戴,本来卓清晨花了大价钱请专业手表设计师设计的造型,从外表来看根本看不出端倪,奈何计江淮在收到这件“礼物”之前就在陈维的手上看到过原型机,对此起疑心也很正常,只能说是极其凑巧的纰漏了。

卓清晨认同道:“是有点像。”

计江淮着急地上前了一步,他问:“那这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时候我摘不下来?”

卓清晨转身就走去了厨房,他边走边说道:“就是手表啊,还能是什么。你摘不下来问我干什么?”

计江淮急忙说道:“我有时候很容易就解下来了,有时候抠了很久都解不开,这根本就不是能随意解开的吧?你为什么要给陈维戴这样的手表?你们光是监禁他还不够吗?!”

卓清晨停住了步伐,他敏锐地听出了异常。明明他跟千秋并没有在计江淮面前对陈维表现出过分的亲密,而计江淮的最后一句话却像是知悉他们兄弟三人的私密情事一样。

计江淮不知死活地继续说着:“陈维都已经疯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折磨他啊?他是你们的亲哥哥啊,你们这样是要下地狱的……我当初就不应该……”计江淮差一点就把“我就不应该救他”说出来,他纠结了很久的生死问题仍缠绕在他心头,如同腐尸之上环绕不散的秃鹫。

计江淮想起他手机里的视频,要在这里威胁卓清晨吗?要吗?谈判的要求是什么?禁止卓清晨再靠近陈维吗?还是命令卓清晨离开冥塔?

周围很安静,计江淮感到奇怪,他抬起头看卓清晨,与卓清晨对视的那一瞬间就被吓得颤抖不止

卓清晨的眼睛睁得很大,那眼球里布满血丝,那眼珠子死死盯着计江淮看,即使离了十步远也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杀意。计江淮浑身一抽,心跳过速使得他狂冒冷汗,恐惧如同无数双铁手,将他的骨头捏得粉碎、将他掐得快要窒息。计江淮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本来只要计江淮不多嘴就能继续相安无事的生活,但现在卓清晨为了能维持他的安稳生活说不定会强制让计江淮销声匿迹。大脑的应激反应将计江淮的精神拉回在冥塔和左丘章一手里的两千个日夜,就像灵敏的抗体,身体感受到相同的危机时就会在一瞬间完成自我保护和逃跑的准备。

计江淮发着抖,求生的欲望催使他逃走,他转身飞扑向大门的把手,他的身体发软,推开门像顶着一座大山,而他被调至极度灵敏的听觉听到身后在说:

“你这么着急解开,是很想离开这里吧。”

计江淮来不及换鞋,他抓着自己的鞋,只要把玻璃门推开他就能离开了。

“我来帮你吧。”

卓清晨快步上前走到了计江淮身后,计江淮的后背紧紧贴在玻璃门上,他战战兢兢地盯着卓清晨的一举一动,而卓清晨抓住了计江淮的右手,冰凉刺骨的手指摸着计江淮的手腕,计江淮产生了被电击的错觉,卓清晨向上撩开了他的右手袖子,他右手手臂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只给你解开一次,之后你想要丢掉还是戴回去都由你自己决定。”

卓清晨双手捏住了计江淮的表带,将两边的表带以特定的轨迹扭动,“啪嗒”一声清响,像老式保险柜被破解密码的声音,衔接处融为一体的表带便被解开了。

卓清晨捏着计江淮的手腕翻过来,将解开的手表放在计江淮的手心里,计江淮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恐惧与惊愕中,即使卓清晨贴近他,他也动弹不得。

卓清晨一只手按在计江淮身侧,说:“如果你有办法逃出去,就去樊澄的卓业工厂吧,我会让他们不要多嘴,那里谁都不认识你,也没人能找到你。”

计江淮的声带僵硬着无法回话,而耳朵和大脑则替他清晰地传达和记住了卓清晨说的每一个字。

“滚出去,别再靠近这里,下次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卓清晨替他推开了玻璃门,计江淮的后背失去支撑,他像块木头一样往后倒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而眼前的玻璃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远处泡泡在叫唤,十几秒后计江淮才从名为恐惧的冰寒中暖和回来,他翻了身,连滚带爬往外面逃去,而前院的铁围栏已早早打开,他爬了一半才想起泡泡还绑在椅子腿上,他又趔趄着冲去把泡泡抱起来,他往前跑了很远很远,直到精疲力竭、口干舌燥,寒风吹干了他的眼睛和喉咙,他喘着血腥味的呼吸,眼睛痛得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