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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侑英在疏远着计江淮,计江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冷漠,他不知所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坐立不安,车侑英还是像以前那样给他做饭吃,但不会再贴心地问他想吃什么,每次把饭做好了,车侑英就来敲敲计江淮的门,说一句“饭做好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问候。交谈变得可有可无,每次计江淮绞尽脑汁想着话题时,他一对上车侑英冰冷的眼神,便不敢说出半句了。

计江淮害怕与车侑英对视,更害怕被车侑英冷言嘲讽,那些毫无温情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在提醒着车侑英还在生他的气,在车侑英说出责备他的话之前,他早就被自己骂得千疮百孔,内耗悄然而至,他小心翼翼地从车侑英眼前路过,唯恐车侑英会提起钱和药的事情,计江淮既想跟车侑英好好说话,又恐惧于车侑英谴责的话语,计江淮如坐针毡,索性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这小小的空间里只有玩偶可以消磨时间,他便像小孩子一样坐在地毯上、抓着玩偶自己编故事玩,玩累了就躺下来睡觉。

计江淮想过出去找工作,他刚要出门,车侑英就严厉地叫住他,问:“你去哪?”

计江淮指着外面,说:“我想去找点兼职。”

车侑英上下打量着计江淮,盯着他的手里有没有拿东西,车侑英严肃道:“不用了,你就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钱的事情你不用在意,我不会向你要的。”

计江淮争论道:“可是……可是我现在可以自力更生了,我不会去做危险的事情的,也就派派传单、端个茶而已。”

车侑英无情地把视线收了回去,他不接受计江淮的解释,计江淮能吸一次,就能复吸第二次,不是毒品也可能是酒,或者跟其他混子搞在一起,为了以防万一,计江淮留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是最省力也最安全的。

车侑英揉着自己的眉头,他坚决道:“我怎么能确定你没有在骗我呢?”

计江淮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直了,车侑英怀疑他也是他自作自受,他这种把谎言编入基因里的骗子,根本没资格得到车侑英的原谅和信任。计江淮扶着门框,平滑的门框像长了刺,不,是他手心在出汗。

计江淮回到了房间,他扑倒在床上,九月的闷热依旧,他却感觉心里有一片永久的寒冬地。

愧疚的感情比计江淮所想的还要严重,像一条沟壑被水流冲成了不可逾越的深沟,计江淮心里的不安情绪在缓慢发酵,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地跌入了谷底,到了夜晚更会变本加厉,他蜷缩在被子里,寂寞和恐慌双双将他的大脑和肉体折磨得如同被蚂蚁噬咬,他喘着粗气,试过用自慰来缓解不安,但杯水车薪,自慰过后产生的空虚反而加重了心中的痛,他一闭上眼,自己就好像赤裸裸地站在车侑英面前,他不敢抬头看车侑英的脸,车侑英对他的厌恶像扑面而来的炙热熔岩。

计江淮捂住了耳朵,但依旧能听见那些责备,他试着给自己开脱,但最后依旧无法与自己达成和解。

计江淮挣扎着爬起来,他垫着脚尖去推车侑英的门,现在已经是很深的夜了,车侑英平躺着睡着了,走近一听能听到他均匀平缓的呼吸。计江淮小心翼翼地上了车侑英的床,他强压住心中的焦虑和渴求,他慢慢掀开了车侑英的被子,挪动着身体钻进了进去。

在潮湿与闷热的被窝之中,他用手指感知着车侑英的睡姿和睡衣,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或者已经走投无路、有些精神认知失常了,他伏下身,用手捏住了车侑英的裤子往下拉,他的动作放得很慢,车侑英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薰和沐浴露的味道,计江淮紧张得连口水也不敢吞,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吐息将车侑英惊醒,他知道这样做只是为了安慰自己,但也希望这能讨车侑英的欢心。

车侑英在朦胧中感觉到湿,一点一点的潮湿落在他下体上,他恍惚中感觉像是野猫在舔舐,禁欲许久的身体在迷茫,在迟钝地感知着这是什么意思,舔舐的湿意在下滑,车侑英感觉到裤子被扒拉着往下,他猛地惊醒了,弹跳而起的膝盖顶到了温热的重物,他赶紧掀开被子,自己的被窝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匍匐着的人,车侑英尚未完全苏醒的神经意识到了危险,他惊慌地喊着:“计江淮,你干什么?!”

计江淮没有回话,他继续扒着车侑英的内裤,车侑英用力推开了他的头,计江淮又扑了上来,他的唇胡乱地贴了上去,炽热又潮湿的吻带着焦急和慌乱,计江淮还压住了车侑英的手腕,车侑英别开了脸,他的声音有了错愕的愤怒:“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计江淮退离了出去,他紧紧抱住了车侑英的头,冰凉的唇落在车侑英的耳垂上,脸与脖子遍布敏感的血管与神经末梢,车侑英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计江淮顺着他的脸庞一路亲吻至锁骨,还腾出了一只手意欲解开车侑英的睡衣,车侑英的身体忽然陷入了过载,他的挣扎停了下来,恐惧在计江淮把手摸进他胸口时达到顶峰,那一瞬间车侑英想起了被左丘强迫的夜晚,巨大的体型和无法反抗的重量,潮湿与黑夜,疼痛和窒息,车侑英的手指开始抽搐,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扇了过去,手心与计江淮的脸重重拍在了一起,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在响彻卧室的巴掌声之后,车侑英才敢放出惊恐的喘息。

计江淮的动作停下来了,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呆滞地骑在车侑英身上还没有反应过来,车侑英赶紧从计江淮身下逃离,他贴着床板坐了起来,手心里鲜明的疼痛源源不断传进大脑里,他不是会随意打人的性格,但刚才真的太害怕了,计江淮好像突然发情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动作强硬又粗鲁,浑身散发着情欲的气息,丝毫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迟疑。

车侑英心中的想法太混乱,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期望计江淮能识相地离开,不要再有任何冲动行事了。

计江淮慢慢把受伤的左脸回了过来,他忽然喃喃道:“对不起。”

他摸着自己肿痛的左脸,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车侑英的惊恐逐渐平息下来,他伸出手想摸计江淮脸上的巴掌印,却被一下子擒住了手腕,计江淮将他的手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车侑英能感觉到他脖子上的脉搏和热量,计江淮垂下了头,歇斯底里地哀求道:“你掐死我吧,你打我吧,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你不要讨厌我,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眼泪从计江淮脸上滑落,滴在了车侑英的手背上,计江淮的力气太大了,车侑英无法抽回手,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掐计江淮,他对计江淮的疏远只是怨恨他没有抵挡住诱惑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置计江淮于死地。车侑英摇头拒绝道:“不是的,你冷静一点,我没有在生气,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做错事……”

计江淮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他往前凑着,抓起车侑英的另一只手也按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迷离地贴着车侑英的额头,车侑英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颤抖,计江淮想用自毁来缓解自己的愧疚心,这也是他唯一所知的祈求原谅的方式。在车侑英努力劝说安慰的时候,计江淮又上前亲着车侑英的脸,车侑英并不需要这种讨好,在黑夜中他能看到计江淮迷茫又可怜的眼神,这种感情与爱意不同,计江淮对车侑英的感情是敬意大于爱意,在知道了车侑英也受过左丘的残害之后,就有了同病相怜的亲近,后来又产生了愧疚心和畏惧心,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融合成了对强大者的依赖和眷恋,计江淮想要从车侑英身上汲取到安全感和坚强,这些都是他所没有的东西。

计江淮突然停下来了,原来他总在无意间在别人身上寻找自己的意义,他急切地想要获得关怀,这些偏爱在他干涸的心里成为了爱,他受不了本来对他细致入微的人变得疏远,他受不了这种冷热差,让他的心好像被挖走了一样。

计江淮继续亲吻着车侑英,他在用亲密接触来弥补这些天来受到的冷漠,这一个个落在车侑英脖子上的吻迹是计江淮在用力填满自己的心的证明。

车侑英的身体在发抖,他竟有一瞬间想过要不成全计江淮,但很快他便清醒了过来,计江淮并不是想跟他做爱,计江淮只是习惯了用这种坦诚自己的方式来获得别人的原谅,除此之外他就再也不会别的方式了,习惯了这种祈求的他才是最可怜的。

“啊……江淮……”

车侑英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呻吟,计江淮低下头,他细致地亲吻着车侑英的胸膛,指尖的抚摸不可避免地有了调情的趋势,车侑英有些撑不住了,他扶着计江淮的肩膀,说:“你不用这样的,你放开我……”

计江淮不想听到别人的拒绝,车侑英的拒绝就好像在磨灭计江淮存在的价值一样,计江淮的长发撩着车侑英的腿,他呢喃道:“再一会就好,再一会儿……”

计江淮的手再一次搭在了车侑英的裤子上,车侑英在此时猛然醒了过来,他抓住了计江淮的手,他说:“等一下,我不是同性恋。”

计江淮停住了,他似乎也刚刚意识到这件事,他茫然地想了想,也说:“我也不是……”

车侑英趁此空档赶紧把裤子重新穿好,他说:“既然我们都不是,那不要做了,我们之间没必要做这种事。”

“可是!可是我……那我……”计江淮的声音显得很着急,车侑英伸手摸着他的头,说:“没事的,这只是冥塔叫你这么做的,不是你真的想做的。”

计江淮的眼泪又流了出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性别认知混乱,明明他自己不是同性恋,车侑英也不是,但他却依照心里的教条用讨好男人的方式去牺牲自己。

车侑英把衣服穿好,他不敢想要是再晚一步他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希望计江淮没有在上面留下吻痕。

车侑英告诉他说:“我是因为你没有坚守住底线而生气。我以前见过一些吸毒上瘾的,他们无家可归,仗着主教心软,就会来蹭教堂的长椅睡觉,还会趁礼拜的时候偷信徒的东西,我们只能一次次叫警察来。他们还会向信徒兜售药物,说是能更快地见到上帝,还真的有人相信了,最后妻离子散,皮肤都溃烂了,跑来教堂里控告我们没有让他的心灵得到安慰,还出手打伤了主教……”

计江淮现在知道为什么车侑英对毒品深恶痛疾了,他没敢告诉车侑英,其实冥塔里有很多软毒品,这些毒品不至于让人很快上瘾,但会有致幻和兴奋的效果,部分高级会员可以向冥塔申请购买,无论是用在与性奴的玩乐中还是带回去自己享受都是允许的,左丘肯定也知道这些事。

计江淮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会再吸了,你能原谅我吗?”

车侑英犹豫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错能改,我会原谅你的。”

计江淮扑进了车侑英的怀里,车侑英被他的过分亲近吓了一跳,他以为计江淮又想要干什么,但计江淮只是抱住了车侑英的腰而已。

车侑英抚摸着计江淮的后背,他对接下来的话有些于心不忍,他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左丘跟我说……他过几天会把你带回去。”

“什么?”计江淮抬起头,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车侑英。

车侑英说:“其实在你住院的时候左丘就说过要把你带回去了,我极力反对,说你的情况还很危险,所以一直拖延到了现在。要是你当初坐公交离开了就好了,但你又回来了……总之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再回去的,他不敢来硬的。”

车侑英摸着计江淮的头,而计江淮心中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了,他以为左丘把他丢在这里是再也不管他了,但现在又把他带回去是什么意思?是一时兴起又想折磨他了吗?

计江淮越想越不安,他喃喃自语道:“我不想回去……”

“我不想回去……”

“回去了肯定要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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