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下意识就想逃走,他撑着轮椅站起来,然而他小腿肌肉发软,刚跳了几步就无力地摔倒在地,他又匍匐着爬走,刚爬没多远就被捞着胳膊举了起来,左丘将他拖回了轮椅上,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左丘把手放在计江淮的肩膀上,说:“不要怕,乐乐在发呆呢,他经常这样。”

计江淮别过脸,他不敢看,仿佛视线一碰到那个人棍就会被恐惧吞噬,他害怕自己也会变成那副残废的模样。

左丘将计江淮推走了,轮椅最后停在乐乐对面的墙边,墙边铺着一张厚地毯,上面摆着折叠好的被子和枕头,左丘说:“这是你的床位,以后你就睡在这里了。”

计江淮脸上瞬间爬满了惊恐,这里跟乐乐的直线距离不过十米,一抬眼就能看到乐乐的断肢,还不知道乐乐的锁链有多长,要是乐乐半夜爬过来怎么办,要是乐乐盯着他看怎么办……

计江淮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睡这!我不要跟他住!换个地方!换个地方!!”

左丘说:“乐乐是个好室友,他很安静的,也不会欺负你,他只能在很小的范围里活动,不会打扰到你的。”

计江淮紧紧抓住左丘章一的衣服,他害怕得眼圈又红起来:“你不是有很多房间吗!随便给个地方给我睡吧!我害怕,我不想看到他……”

计江淮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他抬头看左丘,却被左丘冷漠的表情吓到了,左丘的房子那么大,明明有那么多闲置的房间,却故意要让计江淮跟乐乐住在一起,这是直白的恐吓,让计江淮明白左丘才是一切的控制者。计江淮睁大了眼睛继续哀求道:“求你了,老师,不要丢下我,我会很听话的,我会赚到钱还你的,不要把我丢在这里!”

左丘只摸了摸计江淮的头发,说:“我还要去忙你的欢迎会呢,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要上厕所的话就去楼梯后面,那里有厕所。”

“不要!不要走!!”计江淮抓不住左丘章一,左丘踩上楼梯离开了,计江淮拼命拧着轮椅的手轮往前追,轮椅最后停止于楼梯下,用轮椅机上去太慢了,计江淮只能抛下轮椅四肢着地爬楼梯,在他距离楼梯口还有几阶时,楼梯口上的木门被无情地关上了,“咔哒”一声清脆的锁门声震耳欲聋。

计江淮惊愕地看着眼前紧锁的木门,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丢在了悬崖口,下面那个人棍跟尸体有什么区别?就算左丘保证不会再砍掉计江淮的手脚,但要日夜对着已经被砍掉手脚的人还是会心生恐惧,乐乐会说什么?会想什么?如果乐乐一直都是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就好了,计江淮害怕看见乐乐做出普通人的举动,乐乐的行为越是像人,计江淮就越是崩溃,他会想起乐乐是被砍掉手脚的可怜人,而左丘章一是可以随意砍掉别人手脚的魔鬼。

计江淮提心吊胆地缩在楼梯上,他战战兢兢,生怕楼下发出任何动静,肚子里的尿意被他憋了回去,要是在他上厕所的时候那个人棍爬过来了呢?被人棍堵在厕所里该怎么办?叫他离开他会听吗?可以打他吗?计江淮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脸色苍白,他宁愿尿裤子也不要靠近那人棍一步。

等了不知道几个小时,窗外的阳光都有了夕阳的变化,计江淮已经被尿意憋得有些头晕脑胀,他冒了些冷汗,稍微移动一下手脚都会被汹涌的尿意激得打寒战,他拍着木门,将两只手的手掌都拍得通红,他祈求有人能过来,不管是谁都好,他想要有人陪他去上厕所。

终于木门之后传来越来越近的“啪嗒啪嗒”拖鞋声,计江淮爬起来用力拍着木门,这走路声如愿以偿停在了木门之后,木门一推开,计江淮就赶紧爬了过去,顺着裤腿抬头看,来人是于森林。

计江淮还不知道怎么跟于森林相处,于森林跟老师是一伙的,但于森林的样子又看起来很正派,像是学历很高的学者。计江淮抓住了于森林的裤脚,他小心翼翼问道:“你能陪我上厕所吗?”

于森林对计江淮出现在楼梯上有些意外,但还是弯腰拖住计江淮的屁股将计江淮抱了起来,计江淮吓得赶紧抱住了于森林的脖子,他震惊于森林的力气竟然这么大,直接抱起一个成年男性竟毫不费力,脸色也习以为常一般轻松。

于森林将计江淮抱到楼梯后面的厕所间,这厕所间不大,进门就是洗手台,洗手台的左边是马桶,洗手台右边则是一个椭圆形的浴缸。于森林将计江淮放在马桶上,他熟练地开始帮计江淮脱裤子,计江淮吓了一跳,他忙不迭地推开了于森林的手:“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出去吧!”

等到于森林离开几分钟后,计江淮才能顺利尿出来,憋了太久反而有了心理负担,在尿水哗啦啦进入下水道后,计江淮才能痛快地舒出一口气来。

就算只有一条腿还是能完成大部分事情,计江淮把裤子穿好,他扶着墙一蹦一跳走出了厕所,看见于森林正在给乐乐脖子上的锁链解锁,乐乐旁边停着两辆轮椅,计江淮出声问道:“你们要去哪?”

于森林很快解开了锁拷,他回答道:“老师给你办了欢迎会,你也要去。”

计江淮想起左丘章一确实说过“欢迎会”这样的话,但他不信左丘真的这么好心。

计江淮问:“欢迎会是什么?”

于森林却不回答了,他将乐乐抱起来放在轮椅上,给乐乐系上了安全带。然后于森林将轮椅推到计江淮面前,问道:“要帮忙吗?”计江淮摇摇头,他自己慢慢坐在了轮椅上,于森林将他和乐乐分两趟送上了楼梯,于森林推着乐乐在前面走,计江淮自己转着手轮跟在后面,最后于森林带他们回到了客厅,在客厅的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黑色大理石纹的长饭桌,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四盘餐食,Toby早早就坐在餐桌旁等候了。

左丘章一从厨房出来,他将计江淮推到饭桌最显眼的主人位上,计江淮正疑惑着,左丘章一站在他旁边高调地宣布道:“今天是小江第一次来我们家,为了庆祝这个时刻,我给大家都做了肉排,吃了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计江淮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想跟两个变态和两个人棍成为一家人,他只想知道左丘章一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过家家游戏。

眼前的餐食是肉扒,煎得熟透的肉撒着黑胡椒和酱料,盘子上还讲究地摆着装饰花,但这肉质看起来并不是牛肉鸡肉这些常见的肉类,酱料将肉质调了色,看不出原本的质感,但那香味闻着确实令人垂涎欲滴,计江淮的肚子也饿了,他吞了吞口水,拿起叉子戳了一块肉放进自己嘴里。

计江淮从来没吃过这种口感的肉,明明肉熟透了却有五分熟时的新鲜柔韧,肉质细腻柔软,酱料又极大丰富了肉的风味和层次,肉软得不需要怎么嚼就在舌上化开,像粥水一样滑进喉咙里。

“呜呜!呃呃呃呃!”

计江淮抬头一看,发现乐乐正歪着身体要逃,奈何他的大腿和胸口都被定制座椅上的安全带紧紧束缚住,他只能闭紧嘴巴,用仅剩的半截手臂拒绝左丘章一的喂食,左丘显得很无奈,他举着叉子要给乐乐喂食,乐乐却一点儿也不领情。

再看Tob的反应却十分安静乖巧,于森林坐在Toby旁边给Toby喂肉,Toby吃得很斯文,嚼几口就用下巴指着水杯要喝饮料,于森林细致地用纸巾给Toby擦嘴巴,再给水杯插上吸管递给Toby喝。

异常感蔓延上心头,计江淮总觉得这两个人棍的反应很不对劲,乐乐的反应太激烈了,Toby的反应又太平淡了,说是欢迎会,却只有四盘餐食,这肉扒如此鲜嫩美味,为什么就不给于森林吃?

“啊!啊!呜啊!呜啊呜啊!”乐乐突然朝着计江淮大叫,那瞪大的眼睛里尽是恐惧和焦急,计江淮被吓懵了,乐乐的样貌不像是天生智力受损,他能精确地表达情绪,又有明确的动作意图,这些都是他受过基础教育的象征,但为什么他只能发出这样古怪嘶哑的声音?计江淮隐约能从他的尖叫里听出声调,那声调越是接近某个词,计江淮的脸色就越是惨白。

乐乐好像在朝他喊。不要。不要吃。

计江淮原本以为这些肉是有钱人专属的稀有动物肉,但计江淮看到了乐乐从衣袖里露出来的手臂断肢,那是跟计江淮右腿一模一样的手术缝合断口,乐乐为什么突然暴躁反抗?为什么这么迫切地警告计江淮不要吃?

计江淮的舌根上还残留着肉扒咽进喉咙的顺滑感,他颤抖着问:“这是什么肉?”

左丘章一强硬将乐乐的脸掰回来,他用手指抠开乐乐的牙,将一块香软可口的肉扒塞进了乐乐的嘴里,乐乐用舌头把肉往外顶,左丘顺势把手指塞进乐乐嘴里,将肉排直接顶进了乐乐的食道。强硬的喂食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左丘回答计江淮的问题:“动物的肉。”

计江淮隐隐猜到了答案,一瞬间恐惧和震惊交织,他“砰!”地拍着桌子,他愤怒地大喊道:“我问你这是什么肉!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所有人都静悄悄地。

在极度的茫然中,计江淮想起了左丘章一的另一个癖好,他的神经一松懈,嘴里不自觉地就呢喃出了答案:“是我的腿吗……”

话刚说完,计江淮就意识到大难临头,身体在面对可预见的危险时会用尽全力逃跑,计江淮的左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他颤抖着往后拧手轮,他尽可能快地离开餐厅,轮子被他拧得不停歇,手指和手心都磨红了,最后轮椅撞在大门上,他这才发现大门是双向指纹锁,从哪一面打开都需要指纹才能开锁,计江淮用力掰着门把手,可那层层精密的防破坏结构坚固而冷漠,计江淮看见左丘在向他走来,他拼命拧着手轮往别处逃,他拧得太急,好几次都落空了,左丘的脚步已来到他身后,左丘轻而易举就抓住了轮椅的把手,计江淮像触电般往前一跳,毫不意外摔在了地上。

“别过来!!走开!走开!”计江淮要疯掉了,他只能不停地大喊大叫,用巨大的声音掩盖内心的恐惧,左丘章一向他张开双手,在那巨大的阴影笼罩下,计江淮忽然哑了声音,两行眼泪如破堤洪水般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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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了一下人肉好像挺好吃的,左丘将小江的肉高温高压灭菌了所以不用担心朊病毒之类的。

*左丘故意给小江用手动轮椅,毕竟要是电动的就追不上了。

100

计江淮被高高抱起,在近距离下他闻到左丘章一衣服上的香水味,那香味很淡,前调是一股苦甜味,后调是寺庙的檀香味,计江淮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于森林搬来一张定制的座椅,座椅上有很多固定带,左丘将计江淮放在座椅中,给计江淮的手腕绑上了固定带,还将一块桌板卡在扶手上,这样计江淮的腿不能抬、手也不能动了。座椅被推近餐桌,一切躁动都回归平静,仿佛刚才计江淮的恐慌只是大惊小怪。

于森林喂完了Toby就换了个位置去喂计江淮吃,于森林用叉子串起肉,叉齿顶着计江淮的嘴唇,计江淮无处可逃,他只能用闭紧嘴巴来拒绝。

“唔唔唔!”左丘章一强硬捏开了乐乐的牙齿,他用勺子把碎肉倒进乐乐的嘴里,乐乐的手脚都无能为力,他的下巴都被捏红了,脸颊被手指和牙齿夹得很痛,最后碎肉盖住了他嘶哑的尖叫,碎肉掉进他的胃里。

于森林很有耐心地举着叉子等待计江淮张嘴,于森林悄悄跟他说:“再不吃就冷了,冷了也要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