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精神的恶心感让他再次反呕,他又吐了一些胃酸,生理性泪水漫上眼睛,他紧紧按住自己的喉咙,他胃里已经什么都不剩,这不停歇的干呕只是身体下意识的排异。左丘给他拿来了纸巾,计江淮勉强擦了擦嘴,他的喉咙像找了火,他想爬下床找点水喝,忽然腿软滑了一下,他便软绵绵地摔倒在木地板上。左丘过来扶他,他翻了身,视线穿过左丘章一的肩膀,他看到了床对面的墙上有个摄像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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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以沉面前有三台显示屏,以三个不同的角度对准了一张床,床上赤裸躺着一个他两个月未见的男人,左丘章一在给计江淮做扩张,随后他们就在乌以沉面前上演了活春宫。两个小时后,计江淮又昏睡过去,左丘章一穿好了衣服,他跨过两道门,走到了与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监控室里。
乌以沉靠在椅子上,他望着监视器发呆,屏幕里的计江淮躲进被子里,他在墙角缩成一团大包,沉沉地睡着了。
左丘章一问他:“他想见你呢,你不去见他吗?”
乌以沉过了好久才回复:“还不到时候……”
摄像头的像素很高,画面很清晰,能看到计江淮的肌肉颤抖和微表情,甚至能看到左丘章一跟计江淮交合的部位。乌以沉始终目不转睛,一言不发。
两个月前,乌以沉跟左丘章一达成约定后,左丘章一就帮他寻找计江淮的下落,计江淮右脚里的定位器在完全没电前发出了最后的定位,那是在樊澄的一个景点附近,计江淮不仅带着钱跑路了,还有心情去旅游。
乌以沉的电话卡还在计江淮的手机里,他把手机号给了左丘,左丘查到了手机号绑定的交友软件和最近的来电通话记录,乌以沉推测他没有身份证,是在用身体交换来借住陌生人的家。在计江淮出逃的第五天,计江淮接到了一个来自樊澄的电话,在那之后计江淮就关停了手机号,既无法拨打也收不到别人的来电。乌以沉打了这最后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卓业工业园的人事部经理,乌以沉意识到计江淮能顺利找到落脚点跟卓清晨绝对脱不了干系,于是乌以沉又去找了一趟卓清晨,没想到卓清晨早就带着陈维去旅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乌以沉亲自去了一趟卓业工业园,借口说要来找一个欠钱不还的朋友,保安把他的需求上报给了人事部主管,然而主管一口咬定没有“计江淮”这个人,还说要来工厂上班就必须登记身份证,这种没有身份证的他们是不会要的。
卓业是卓清晨的领地,卓清晨肯定提前跟人事部商量好了计江淮的身份,乌以沉只能无功而返,明明跟计江淮近在咫尺,乌以沉却没有任何证据。
左丘章一对卓清晨会包庇计江淮有些意外,但也早有预料,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到计江淮。左丘让乌以沉去警局起诉计江淮诈骗,684万是个大数目,如果成功立案将是严重的刑事案件,左丘帮乌以沉伪造了计江淮的借条,这份借款合同放在樊澄可能会被看破,但渡州的司法系统是块千疮百孔的朽木,左丘顺利将计江淮变成了犯罪潜逃人员,只要计江淮去登记身份,就会立马被警方抓捕。现在计江淮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左丘相信计江淮不会甘愿当一辈子流水线工人的,他断定不出半年,计江淮就会乖乖走进陷阱里。
在漫长等待的两个月里,乌以沉对计江淮不辞而变的痛苦逐渐酿造成恨意,这种恨意又逐渐挥发,最后变成了冷漠。他变得不那么在乎计江淮了,他只想要计江淮尝到跟他一样的思念之苦。
左丘让乌以沉去冥塔学习怎么训练性奴,乌以沉始终无法忍受冥塔那草菅人命的氛围,那像牲畜一样满地乱爬的裸体,那粘稠的汗液和精液的味道,那凄惨的叫喊,乌以沉只待了十分钟就跑去洗手间呕吐。左丘只好把他带去监控室,冥塔是禁止拍摄的,但为了记录性奴的训练过程会在负二层的调教室里安装隐形摄像头,这些画面只有黑卡和楼层经理有权利查看,左丘将权限借给了乌以沉,乌以沉得以在安静又干净的地方观摩肉体盛宴。
乌以沉一开始很排斥看到陌生人的裸体,后来时间长了,大脑感到疲惫和麻木,人的颜色和皮肉缝隙都变得模糊,乌以沉看到了行为和语言调教之下的情感操控,冥塔就像是皮影戏的舞台,调教师拉动一根根丝线操控性奴,让死气沉沉的性奴表现出自愿又活跃的样子,以满足看客的各种自尊心需求。
左丘章一还给乌以沉介绍了他的两个人棍,一个是中国人,叫乐乐;另一个是瑞典人,叫Toby。左丘没法同时照顾两个人棍,又不能将他们交给随便一个护工,经冥塔的一个调教师介绍,左丘认识了一个游离于圈子之外又有特殊癖好的人,那就是于森林。
于森林为人稳重,他的背景是樊澄的一家建筑公司的公子,父亲当过建设局的领导,母亲是高知分子,一家子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于森林有照顾残疾人的特殊癖好,没有到慕残的程度,只是喜欢照顾身体孱弱的人,喜欢被他人完全地依赖。于是左丘向于森林发出邀请,于森林便从樊澄来到渡州,专门帮忙照顾左丘的两个人棍,除了照顾人之外还会帮左丘做一些别的事情,左丘让于森林成为计江淮的保证人,帮计江淮申请了取保候审,计江淮不认识于森林,他会保持警惕也会产生好奇,因此于森林才能顺利将计江淮哄骗上车。
左丘给了乌以沉一瓶透明的药水,这是从冥塔的药柜里拿的挥发性麻醉药,左丘嘱咐他要小心量级,使用过量的麻醉药会有危险,乌以沉知道量是多少,但双手抱住计江淮的头时,他还是被恨意占领了头脑。
车子驶入冥塔的停车场,计江淮被抬到负三层的房间,于森林熟练地给昏睡过去的计江淮洗澡,浴室里有一面落地单面镜,乌以沉就坐在单面镜后面看着,左丘过来问他:“你不想跟他打个招呼吗?”
乌以沉喃喃道:“不想见他。”
左丘问:“你不想见他,那又为什么找他?”
乌以沉说:“我想看到他需要我,但是我不想看到他。”
计江淮比起两个月前没什么大变化,硬要说的话是长了一些健康的肉,可能在工厂的生活比跟乌以沉在一起还要开心。
乌以沉回头看向左丘章一,他眼里出现了隐隐的怒火,愤怒和悲伤交织着,乌以沉说:“他腿里的定位器没用了吧,把它拿掉吧。”
左丘说:“那个已经没电了,留着也没关系。”
左丘听懂了乌以沉话里的真实意思,他问:“你是想让他走不了路吗?”
乌以沉说:“我想让他变得很可怜,他越惨,我就越容易喜欢他。”
乌以沉并不是想要“控制别人”,他想要的是“可以随时控制别人”的权力,他抓不住一只健康的小鸟,所以他要把小鸟的翅膀剪掉,他允许飞不起来的小鸟在家里到处走,甚至给予小鸟到处拉屎和咬电线的自由,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轻松容易地将小鸟抓起来,强迫小鸟必须战战兢兢地站在他的肩头上。
左丘能理解乌以沉的想法,之前左丘还以为乌以沉是个得不到玩具就撒泼的巨婴,性格孤僻又自恃清高,既想万事依照他的想法,又不愿意去了解万物的规律,现在乌以沉学会了发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想要的是绝对的掌控权,这种欲望跟左丘是同丘之貉。
左丘说:“我要问过小江,我不吃伤心的肉。”
乌以沉告诉他:“我买下了计江淮,现在由我说了算,我说可以就是可以。”
于森林将洗完澡的计江淮抱到床上,左丘离开了监控室,他将计江淮的四肢分别绑上镣铐,他朝摄像头看了一眼,示意乌以沉要好好看着。
乌以沉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计江淮挨操,在他们相遇之前,计江淮也这样跟无数人上过床。
静坐旁观和亲自动手的感官体验是不一样的,乌以沉更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视角,既能满足窥私欲,又能全方位地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或许乌以沉并没有那么喜欢计江淮,阔别两月他都不想跟计江淮肌肤相亲,他迷恋的是计江淮的脆弱和卑微。
“我有女朋友了……”
这句话让乌以沉陷入恍惚,在他苦苦等待计江淮的日子里,计江淮却在工厂里吃喝玩乐,甚至还交了一个女朋友。连左丘都开始期待乌以沉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左丘的追问没有得到回答,计江淮咬紧了牙关不说,势要保护他那珍贵的女朋友。
乌以沉想过计江淮可能并不是双性恋,计江淮在进入冥塔之前是有女朋友的,离开冥塔之后又交了女朋友,说明计江淮从始至终都是异性恋,他对同性的讨好只是冥塔强硬施加给他的刻板行为。乌以沉早该看出来了,计江淮刚到他家时是那么拘束和不自然,他的迟疑是对自己行为的不确定,毕竟那不是他的天性使然,他对男性的所有性行为都是被暴力训练之后强迫自己做的。
计江淮提到过他的父亲很不负责,父亲从始至终隐形不作为,全靠母亲给予他温暖,母亲死后,计江淮便会下意识地在别人身上寻找相似的亲情爱,他将被照顾和被管教的欲望付诸于同性恋行为上,他对左丘章一的喜爱只是把左丘当成了父亲的代替,在被左丘虐待后,他便会绝望地发现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常的同性引导,他没有从父亲身上得到稳定感,也没有从左丘章一身上得到爱,于是他的精神变得摇摇欲坠,所以他自残,像疯了一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他被送回冥塔时,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忘掉对同性的恐惧和厌恶,努力掐出一份谄媚的笑容去迎合男人,乌以沉喜欢的是计江淮对同性的畏惧和小心翼翼,那副可怜的样子让人生起了管教和照顾他的欲望,乌以沉将这种感觉误会成喜欢,而计江淮也误以为乌以沉对他的管教是爱情,当他再一次发现乌以沉用心不纯时,他便回重新想起对男性的恐惧,从而陷入要么自我伤害要么逃离的选择中。
计江淮真可怜啊,他曾被男性完全地放弃,又被男性绝对的管教,他从一个年长的男人逃到另一个同龄的男人时,身份差距让他注定无法感受到平等的爱意,他只能再次逃跑,去找一个和平的地方,尝试跟正常人交往,想小心翼翼地补回自己缺失的安全感,然而好景不长,把他打碎的男人们并不知足,又把他抓了回来。
乌以沉知道计江淮很痛苦,但他又很迷恋计江淮在痛苦中迸发出的火花,乌以沉变成了刽子手,他将计江淮推进绞肉机里,不断压榨着计江淮的情绪,计江淮越痛苦,榨出来的肉汁就越美味。在最后计江淮看向摄像头时,乌以沉好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不是跟计江淮重修旧好,也不是让他继续被左丘章一肆意地玩弄。乌以沉想看到计江淮破碎的表情,他的绝望和痛苦都应该在乌以沉的手底下发生。
左丘章一带乌以沉去了冥塔之上灯塔的第三层。灯塔的第一层是夜店,第二层是vip包厢,第三层则是一间间豪华休息室,每个黑卡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装修休息室,而在休息室的最后有一间无菌手术室,那里配备了专业的医生和手术仪器,冥塔一直以来都有截肢服务,无论是将健全人改造成人棍还是帮客户惩罚性奴都可以在这里进行截肢手术,还能帮忙伪造病历,将皮外伤歪曲成必须切除的坏死肢体。
乌以沉看到这些并不惊讶,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了解冥塔了,冥塔就应该有这种完整的服务。
左丘章一说:“其实我不能带你上来的,这里只有黑卡才能上来。”
乌以沉笑了笑,说:“那你帮我升级成黑卡不就行了?”
左丘章一说:“黑卡选举就跟股东大会一样,必须得到其他黑卡的支持,我帮不了你。”
乌以沉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上来?直接让我在下面等不就好了。”
左丘带他去了手术室外面的隔间,隔间的装修像酒吧,前面是一张落地单面玻璃和一张沙发,后面则是吧台,当手术室的灯光亮起,坐在隔间就能将手术室的情况一览无遗。
左丘低下头说:“我想向你申请由我给小江做手术。”
乌以沉问:“你会做手术吗?”
左丘说:“我有俄罗斯的医师执照,还有别的医生会来帮忙,他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