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江淮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无论是“什么时候”还是“性取向”他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
和雅见计江淮沉默,便只好自己先说:“我是高中的时候发现的,就是青春期的时候。那时候跟同学在厕所里比大小,突然之间我就紧盯着他的看了,我都忘了他人长什么样了,但还记得他下面的样子,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性取向不一样了。”
和雅停了一下,然后带着羞涩说:“我高中时候的男厕所是没有隔板的,而且离得又近,我就经常偷看别人的,幸好别人都没发现,有的好看有的丑,我就会想他们把那个塞进我嘴里……就……”和雅说着说着就不愿说下去了,他自己也觉得又脏又羞耻,计江淮摸了摸他的头,说:“我也想过那种事,不过还是别了吧。”和雅来了兴趣,他好奇地问:“你有试过群炮吗?”计江淮说:“试过。”和雅又问:“跟多少人啊?爽不爽的?”
“20个人。”
和雅抬头想看计江淮,却被计江淮脸上的表情吓到了,计江淮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神里尽是不安和恐慌,他的身体变得僵硬,好像一瞬间陷入了可怕的回忆里,和雅慌张地问:“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
计江淮甩手推开了和雅,他背过去将脸藏进手臂里,刚才的失态让他难以面对和雅,他害怕和雅会察觉到他恶心的过去。
和雅很敏锐,也很善良,他躺在计江淮身后抱住了计江淮, 但计江淮并不想要这种安慰,同情心就像被反复炖煮的肉,虽然一时能顶饱,但一想到这是被反复加热的尸块便让人恶心,与其缓慢地同情他被轮奸,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给他个痛快。
“没关系,没关系呀,江淮很棒的……”出乎意料的是,和雅轻轻摸着计江淮的头发,他说:“我难过的时候经常这么安慰自己,很有效的。”尽管计江淮无比抗拒,那温柔的安慰声还是起到了作用,计江淮咬紧了嘴唇,汹涌的眼泪安静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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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计江淮一言不发,和雅知道他累了,便开车送他回工厂,和雅的车是父亲不开的旧车,沙发座和功能键位都有些老旧,但和雅开车很稳,车上还有好闻的竹香味香薰。
“下次再联系我吧,我周日都有空的。”和雅从车窗伸出手握住了计江淮的手指,计江淮感觉很不好意思,他点点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和雅离开了,周日落暮了,计江淮回到了卓业工业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87
重复的生活没什么亮点,无非是将昨天做过的和明天要做的事在今天做一遍,飞仔和亮仔偶尔会把电脑借给计江淮玩,刘辉带过计江淮去打牌,香水瑶总是红着脸过来聊天,结结巴巴地说几句话又小步跑开,和雅知道他上班没空看手机,这几天都很少发消息来了。
真要说有什么变化,是计江淮去饭堂吃饭时感受到的视线变多了,自从找回饭卡后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吃,他坐的位置算偏僻,但总能感觉到有不少人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他不知道原因,只隐隐感觉自己像是展柜里的商品,供人评头论足。
手机的消息铃响起,计江淮拿出手机来看,原来是和雅给他发消息了,问他这周末有没有空去喝一杯。
计江淮很久没喝过酒了,便回了句“好啊”。
和雅说如果可以的话想定过夜的房间,计江淮想在外面过夜就只能在周六晚上下班之后就出去,和雅便说周六的晚上他会开车来工厂门口接计江淮。
计江淮数着日子又度过了一周的碌碌无为,时间很快就到了周六晚上,晚班一结束香水瑶就拉着一帮朋友问他要不要跟她们去吃宵夜,计江淮感觉不妙,他第二次婉拒道:“我约了朋友去喝酒了。”
香水瑶的表情有些失望,她问道:“哪个朋友啊?我们也可以边吃边喝嘛。”
计江淮有些愧疚,他说:“是上次的朋友。”
香水瑶鼓起脸蛋说道:“你怎么每个周末都跟他出去玩啊?男的女的?”
香水瑶身后的朋友都在静悄悄地看戏,计江淮不好说得太无情,便安慰她道:“是男的,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跟你去!”
身后的朋友在嬉笑着起哄,香水瑶的脸蛋逐渐燥红了,她压下欣喜,假装无所谓道:“那好吧!下次我请你吃宵夜,你一定要来啊!”
“好好……”计江淮赶紧把防护服脱了,他耽误了一些时间,离开工厂的时候和雅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计江淮今晚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的条纹衬衫,这是他比较好看的衣服了,去酒吧可不能像在工厂那样穿得邋遢。
周六的晚上很多员工都会跑去外面玩,工厂外面的车道上停着很多的士,这些的士师傅知道周六晚上这里很好生意,便早早地就占好位置揽客了。
计江淮一走出来就远远看到和雅朝他打招呼,和雅今晚穿得很斯文,他笑眯眯地说:“之前听你说你在工厂上班,我还不信呢,你真的是流水线工人?”
计江淮的面色和气质跟其他工人不一样,若要比喻的话,其他人是中药汤,计江淮是咖啡,颜色看似相同,但口感和气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计江淮听出他话里的赞美,他谦虚道:“我只在这里做了两周,等两个月后我就没那么好精神了。”
和雅担心道:“我听说做流水线很辛苦的,你能做够两个月吗?”
计江淮说:“我是做质检的,轻松一点。”
“噢……”和雅不懂工厂里的事情,他开车向着预定的酒吧去了。
和雅预定的酒吧是藏在巷子里的清吧,店铺装修和曲调都很舒服,和雅定的位置很隐蔽,小小的沙发被盆栽和墙壁围着,最适合用来说悄悄话了。计江淮点了一杯水果茶酒,和雅点了一杯鸡尾酒,两人坐在一起,心照不宣贴得很近,酒精入肚,话语和表情都随意了起来,眼神里都是含情脉脉。
和雅在报社的编辑部上班,他时常能看到第一手的新闻素材,有些极为重要,有些毫无价值,他的工作就是从这一堆细碎的素材里拼补出连贯的事情经过。和雅细细说着最近发生的新闻,和雅的声音本来就很温柔,被酒精催化后更是附上了一层慵懒,他的述说伴着店内缓慢的音乐,计江淮听得有些入迷。
和雅说的故事并不引人入胜,计江淮痴迷的是和雅每天都能得到不同的刺激,比起被困在工厂里盯着冰冷的零件滑过,计江淮更想做有意思的事情,和雅不会被繁琐的小事禁锢住,所以和雅的见识更广阔,谈吐更自信,性格也更和平。
“听说今年卓业的总裁又捐了一千万慈善金呢,给重病患和留守儿童的,他每一年都捐这么多钱,真是个大善人啊。”
和雅的话将计江淮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计江淮喃喃道:“他没那么好人的,他捐钱肯定有别的用途。”
和雅奇怪道:“你对他意见很大吗?我记得他好像没做什么坏事吧。”
“不是……”计江淮在犹豫要不要把卓清晨乱伦的事情告诉给和雅,他之前跟刘辉说过卓清晨的事情,但刘辉只当他吹牛。不过现在他没根没据的,就当是道听途说、酒后乱言吧。
“我有个朋友,他很有钱,跟卓清晨住同一个小区,有一次我去他家玩,刚好就看见卓清晨在散步。”计江淮把故事省略了一大段。
和雅好奇道:“卓清晨私底下是什么样的?”
浓缩水果汁和酒精的味道反涌上喉咙,计江淮感觉酒气有些上头,他说:“就普普通通的样子,他跟他哥哥一起住呢,他哥哥是个傻子,哈哈。”
和雅不知道卓清晨那些八卦新闻,便问:“他跟哥哥住在一起?是亲哥哥吗?我记得他只有个双胞胎弟弟,他哥哥是傻子是什么意思?”
计江淮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他含糊道:“是亲哥哥,他哥哥好像是从小自闭症,所以从来没露过脸,卓清晨啊……他去哪都会把哥哥带上呢。”
计江淮露出糜烂的笑容,他终于也像卓清晨那样骗人了。
和雅也笑了,他估计把计江淮的话当酒后乱言了,和雅说:“你有点醉了。”
计江淮以前没有那么容易醉的,可能是日复一日的工作磨灭了他的抵抗力,他也在期待着一场轻松的、毫无负担的醉意,他“嘿嘿”傻笑着,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他倒在和雅肩上,亲昵地问:“要回酒店吗?我有点走不动了。”
和雅扶着计江淮起身,计江淮能走路,但摇摇晃晃的,幸好和雅定的酒店就在酒吧附近,他特地定了有浴缸的豪华房间,虽然房费昂贵,但一周只能见对方一次,也不算太奢侈。
星级酒店的大堂足有六米高,吊顶的巨型水晶灯像瀑布一样垂下来,这样的酒店对住客的审核也更严格,酒店前台执意要登记计江淮的身份证,计江淮就眯着眼睛地说他没带,前台说身份证照片也行,计江淮索性就倒在和雅怀里装睡,和雅拿他没办法,只好从自己手机里翻出一张身份证照给前台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