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心中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真少见啊，难道是克拉克要亲自主持他的死亡，这算什么临终关怀吗？

就在此时，织物的一角被轻轻掀开，柔和的光线透进来，却带来刺痛，如此真实，昭示人类的存活。

他感到有人用手帕轻轻擦去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泪水，像哄小孩般安慰他，不必急，早餐不会跑掉。

但如何能不急？

这天花板，分明就是韦恩庄园的。

他从小看惯的景色。

小时候，母亲在床边讲故事，他仰望着这花纹渐渐入睡；成年后，每次负伤，他也常常望着这天花板，忍着痛，默默为下一步行动做着计划。

“还真是心急啊。”那声音并无轻蔑。

布鲁斯试图挪动僵硬的脖子，慢慢向侧边看去。

他看到一双来自异星的蓝眼睛，带着温暖的笑意注视着他。

那人模样酷似克拉克，却年轻许多，仿佛是布鲁斯从未见过的某段时光中的剪影。

“初次见面，布鲁斯。”对方开口，“我的身份比较复杂，在解释之前，先来点早餐吧？之前我给你喂了些流食，今天试试喝一点含有固体的小米粥如何？”

2.

布鲁斯最近在进行下肢力量的恢复训练，克拉克为了方便区分，小韦恩主动让出了这个名字依然像往常一样寸步不离。

或许是脑控留下的后遗症，布鲁斯在行动中常常会不自觉地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克拉克的解释是，布鲁斯的灵魂和躯体之间的连接还不稳定，毕竟它们被分隔了太久。

每到这时，就像在混沌中给予他庇护的温暖一样，先是一阵暖风，随之而来的便是克拉克的怀抱。

当布鲁斯失去控制，克拉克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断连”，稳稳地扶住他，防止他摔倒在地。

最初的那段日子里，整个韦恩大宅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以防他摔倒时受伤。

克拉克并没有刻意隐瞒太多事实。

在布鲁斯清醒的第一天，他便将大部分情况和盘托出。

这里是平行宇宙，原本并不存在人类布鲁斯，而克拉克则是作为氪星最后的遗孤降临在哥谭的一条小巷，被韦恩夫妇发现并收养长大。

当克拉克八岁时，韦恩集团的仇家找上门来。

克拉克在危急时刻找回了属于氪星人的能力，经此一事，韦恩夫妇决定假死，以便秘密追查凶手，顺便让克拉克远离公众视野，锻炼那些特殊的力量。

一家人便搬到了堪萨斯的斯摩维尔小镇生活。

克拉克说这些的时候，布鲁斯正坐在轮椅里，被推到花园里晒太阳。

庄园里的花圃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克拉克告诉他，阿福最近回老家探亲，否则这个时间点总会看到老管家在花园里忙碌。

布鲁斯还没有恢复说话的能力，但克拉克仿佛能够读懂他的心思一般，开口为他解答疑惑，解释为何布鲁斯会被带到这里。

“这有点复杂，布鲁斯。可以说是一次意外，或者是高纬度生命的一场恶作剧。几个宇宙的蝙蝠侠和超人被聚集在一起‘观影’。在那里，你原本宇宙的超人得知你即将遭遇脑死亡，所以”

克拉克停顿了片刻，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向善解人意的他选择跳过了最尖锐的部分，“我把你带了回来，毕竟在我的宇宙中，并没有一个和爸妈有血缘关系的布鲁斯。”

见布鲁斯的蓝眼睛微微黯淡，克拉克体贴地停下了那个让他难过的话题，转而温柔地鼓励道：“等你情况再好一些，我们就一起去斯摩维尔看望爸妈。他们可是非常期待见到你呢。”

“在这个全新的宇宙里，你或许还能找到新的目标，新的生活。不如，就从重新学会行走开始，好吗？”

3.

庄园的书房里，布鲁斯翻阅着这个宇宙的新闻，红色的披风飞扬在大都会的上空。

他的下肢力量恢复得不错，如今已很少再摔倒，那些会让人心变得过于柔软的毯子都被阿福撤走，喉咙也渐渐恢复控制，能够进行简短的对话。

起初，他只当这一切不过是某种幻梦，就像他曾对原本宇宙的克拉克制造的那些假象一样。

但所有的细节都表明，这里确实不是他的原本世界。

这里的克拉克，不过是一个刚步入大学的青年，友好、善良，仿佛集一切美好于一身，既做超人，又在哥谭尝试蝙蝠侠的职责。

布鲁斯刚得知这个决定时十分不赞同。

尽管克拉克拥有诸多超能力，但他依然不适合这座城市尤其是面对某些无法预测的疯狂对手，譬如小丑。

那个疯子。

如果可以，他真心希望克拉克永远不必遇到那个人。

但哥谭似乎总会诞生小丑，无论在哪个宇宙，这个梦魇都挥之不去。

然而，克拉克却毫无忧虑。

他乐观地眨着蓝眼睛，目光澄澈得像一片净水，似乎真心认为一切都不会如布鲁斯说的那般艰难。

“那不是还有你吗，布鲁斯？”克拉克带着几分撒娇似的语气，眼神明亮到异常，也许是这个宇宙氪星人的特质，“你会教导我的，对吧？”

布鲁斯微微一僵，艰难地转过头，不去看那双毫无保留，无比信任的眼睛。

他无法接受如此深沉的依赖，尤其是在他对自己的过去仍旧心怀悔恨之时。

克拉克却不轻易放弃，像是对布鲁斯的反应了然于心，继续以温和又乖巧的语气说道：“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布鲁斯拜托，帮帮我吧，就当是就任蝙蝠侠前的职场培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