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1 / 1)

白日才印上的花朵,色泽鲜艳,位置也正好,逗弄的一旁的青鸟眉开眼笑。

解萦隐隐地笑起来,拿洗净的白布,拭去他背上的不得已印上的脏污。

随即,她吻上他。冰凉的吻贴住他的脊背,恰好贴在她为他铸下的印记之上。

昔年刺青的灼热刺痛又一次席卷了他,君不封头晕目眩,恍惚之间,他们还在相依为命多年的密室,女孩才在他的身上完成了一幅旷世巨作,正要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来欣赏图样。

解萦拥着他,在他的脊背上缠绵地吻了好一阵,直到上面满是自己留下的红色唇印,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男人,替他重新穿好衣袍,牵着他再度坐回床上。

一套工序完成,君不封已经红了眼眶。

两人双臂交缠,凝视对方,君不封气息紊乱,与她双额相抵,缓了片刻,他在她的脸上唇上连续落下数吻,这才肯举杯就唇,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好看??????

嘿嘿

第三十一章 合卺(四)

合卺酒喝完,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难以自控。他们单是望着对方,微喘,双方眼底翻涌的情愫都足以将另一个人击穿,但他们就这样毫不退缩地对望,过了片刻,君不封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揽解萦入怀。

其实应该说点什么,君不封想,但越是在这样重大庄严的时刻,他就越是沉默。

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但就这样默然地相拥一晚,也许也不算坏。

仪式中他已经将自己的本心尽数袒露,而今完成了漫长拜堂仪式的最后一步,可他复杂的情绪,已经难以用简单的语言表述。

小小一场婚礼,浓缩了他半生的期许与荒诞。

不光解萦幼年做梦,在他还年少的时候,也曾想有朝一日自己娶亲,会是什么光景,那时他心仪的女子不肯正视他。后面他有了小姑娘,小姑娘生平最怕,就是他娶嫂嫂,兄妹俩因此生分,他也怕,所以娶妻生子这件事,被他毫不留情地从自己的人生中抹去了。

他又一次看见她,那个始终住在他内心深处的小丫头。她穿着与白日的女傧相肖似的红色袄裙,身上满是欢天喜地的吉庆。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一贯的世俗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并不像以往那样,目光总是热切地追随着他,而是垂着头,拿着一个石榴慢慢吃。

这时他很想告诉她,现在她如愿了,把他娶了,她就再也不用怕了。

“大哥,大哥?”

回过神时,解萦已经连连晃了他几下,要给他扒石榴吃。君不封唇角一勾,自然接过女孩手里的活计,把最鲜嫩多汁的果实给她吃。

仪式结束后,其实他们并没有一下就浸入到欲海情波的浪潮中,比起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情欲,另一重本能在这一刻反而更为紧要。

两人几乎都是一宿未睡,折腾到现在,只在主桌敬酒时小小地动过筷子,但那分量微乎其微,可以不计入内。

食不果腹,昼夜颠倒的日子,君不封已经习惯过了,但解萦身体虚弱,又在悄然哺育另一个小生命。浪漫过后,还是日复一日的现实,君不封不耽误时间,当即和解萦手牵手奔去柴房,准备就地取材,像往常中秋左右的惯例一样,做一顿独属于他们兄妹,当然,也是夫妻二人的家宴。

声势浩大的婚宴姑且可以看成是假借外人的见证,给小丫头立一份斩钉截铁的投名状,但那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小宴,才是独属于两人、始终抹不掉的温馨记忆。

解萦这天可没想大哥再操劳,婚宴请来的厨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厨,试菜时赢得了她和君不封的一致好评,可惜正席她是基本没吃上,想着留一桌还算规整的食物给她和大哥享用,哪想自己招待的宾客间隙,一个没看住,连同摆在桌上的御酒,都被赶来参加婚宴的乡亲们顺走,半点残羹冷炙没剩下。

这对他们收拾宅院倒是省事,可完全没顺她的意,让她很是哭笑不得。

万幸柴房里还有些备用的食材,君不封左右手同时开锅,好不热闹,解萦在一旁帮厨,还是愤愤地拿走剩菜剩饭就算了,怎么一壶御酒都没给大哥留。

君不封听她怨气冲天地嘀咕,只觉得她可怜又可爱,也就笑着说出了实情:“那御酒味道确实很好,但我喝不太惯,没了就没了。”

解萦恼哼哼地别过头:“我才不需要你安慰我。 ”

“大哥又没说谎,有些东西别人说着好,不一定就适合自己。老话讲,鞋合不合适,要穿在脚上才知道,酒也是一个道理。我命贱,那种金贵的东西,实在是不适合我。”

君不封这话说得顺耳又刺耳,解萦咀嚼了一下,横眉冷竖地骂道:“你的意思是,你命贱,就配喝不上档次不入流的东西?好啊,合着我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给你酿酒,在你心里也就是个不入流!”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想哪儿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这都能想歪。哎呀,是,大哥嘴笨,大哥这话没表达好。哎哟,我真不是这意思。就,达官贵人喝的酒,就是再金贵,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喝的滋味,明明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啊。”

解萦这下被哄舒服了,颐指气使地命令道:“那你说说,你喜欢的是什么滋味。”

他所偏爱的滋味,自然是入口带着清冽的甘甜,而回味是酸,是苦,是涩,是辣,仿佛人间的种种滋味都被这小小的一壶酒囊括其中,也一如他爱她。

君不封放下手里的活计,拿灶台边的毛巾擦净手,这才走到解萦身边。

他调笑似的捏了捏解萦的脸:“你这丫头,别总盯着我薅,光说我了,你呢?那么多品行纯良,武艺精湛的小公子追求你,你视若无物,偏偏就要追这个没活路的下贱乞丐跑。好,就算大哥喜欢喝的酒,是全天下独一份的不入流,那你呢?”他凑到她耳边,笑声犹如羽毛,撩拨了她最脆弱的心弦,“你不就喜欢我贱。”

解萦一下惊得双颊绯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君不封没事人似的从她身边晃过去,继续自己手头的活计,仿佛无事发生。

而解萦热血沸腾,还算丰富的语言储备都没办法骂出最合适的脏,那些骂惯了的脏话在心里过了一圈,解萦悲哀地想,难道我就这么不禁逗?

直到两人再次回到卧房就餐,解萦还是气鼓鼓的,不太愿意搭理君不封。

君不封倒是很乐意解萦使小性。

她有多少年没冲自己使小性了呢?连君不封自己都已经忘了。

在留芳谷多年的耳濡目染,早已磨掉了解萦脾性里那粗野的孬。他们兄妹于密室相依为命的那四年,每天似乎都是欢天喜地。解萦偶尔也和他闹,只是他们一个是长辈,一个是晚辈,而她听他的话,服他的管,也更乐意向他呈现出懂事的成熟姿态,妄图营造出她可以与他并肩的假象。

而当他们的关系濒临破碎,她更是不敢露出自己的半分脾性,只是小心翼翼地讨好,生怕他会因为她表现不好而拂袖离开。待到他被她拘禁,女孩更多是平静地发疯。后面他们相逢不识,再到他领她回家,她也是有礼有节地应对,哪怕是嘲讽,也是夹枪带棍,条理分明,让他不得不退让。

仿佛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是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仿佛也只有在这一天,她才能卸下伪装,毫无负担地做自己。

他喜欢她冲他撒泼打滚,他喜欢她冲他嬉笑怒骂。

他应对得来,他无论如何都能应对。

饭桌上,君不封给解萦夹菜夹得殷勤,没能吃完的石榴也干脆被他制成了石榴汁,清爽开胃,君不封忙碌了半天,连崭新的婚服都沾染了他们日常的荤腥。解萦没滋没味地吸吸鼻子,也不好再和君不封闹,她拿来酒壶,替大哥倒了一杯女儿红,也算借坡下驴,希望他别和她计较她使小性。

解萦主动和君不封示好,一下开心得他乐开了花,而丈母娘留下的酒滋味醇厚,他看着解萦的小脸,笑着笑着,不自觉就贪了杯,不声不响喝完了一壶。

御酒滋味清爽,并不上头,很适合宴请,而这女儿红的酒劲儿,是一波拱着一波往上赶。君不封单独和解萦在一起就容易发痴,喝酒的时候没多控制,现在只觉得身体燥热,头晕脑涨,甚至还能隐约看到他这一夜的未来他大概又会被解萦折腾到通体无力,水漫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