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递给她一个荷包,曲妈妈应了下来,谢了恩退下了。

两个丫鬟将罗汉床上的炕桌换下来,将席面摆上去。又过来跟幼菫请安,先前就在房中伺候的那个绿衣丫鬟叫绿芙,另一个丫鬟叫红芙,模样都长的很标致,绿芙嗓音清润如水,“夫人,晚膳摆好了。”

幼菫看了看,凤尾鱼翅,八宝野鸭,清蒸鱼,鸡丝拌金针,清汤面……摆了满满一桌子,规格很高,很丰盛。她现在却没有什么胃口,给了赏钱让她们退下去了。

有婆子抬了热水过来,梢间旁的耳房做了净房。青枝和陈香服侍幼菫脱了嫁衣,脱了一层层衣裳,青枝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青紫,惊恐道,“小姐,这可怎么好!”

幼菫坐在泡着玫瑰花瓣的浴桶中,微微闭着眼睛,平静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国公府我们初来乍到,你们定要谨慎,莫跟她们争一时长短,我现在的情形……也不见得能护得住你们。”

沉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青枝却是知道的,哪个男人接受得了这个,何况还是凶名在外的荣国公?青枝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我去拿药膏。”出了耳房,眼泪才掉了下来。

青枝去后罩房找紫玉和素玉,把幼菫贴身用的箱笼抬到了正房,从里面找出了去淤的药膏,让他们俩先归置着,拿着药膏进了净房。

将药膏涂到幼菫手腕上,青枝不停地轻轻按摩着,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淤青去掉。幼菫叹了口气,“青枝,够了,不用再按摩了。他什么都看到了,还差这个吗?”

青枝却不肯停手,也不说话。

泡完澡,沉香服侍幼菫换上了一件大红色杭绸小袄,米白色的夹裤,脸上涂了香膏,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就是日常她在落玉轩睡前的装扮。

房间已经重新收拾了,两床大红色鸳鸯戏水的锦被并排铺好,大红并蒂莲纹的枕头紧紧挨在一起。幼菫看着那对枕头,想到今晚要和他睡到一起,心慌的厉害。

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国公爷回来了。”

☆.第九十三章 洞房

幼菫紧张地攥紧了手,看着萧甫山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大红色的蟒纹吉服让他穿出一种英武霸气的感觉。他身上带着酒气,但是看起来眼神清明,还是平静无波的样子,没有阴沉,也没有喜悦。他温和起来的样子她是见过的,虽也算不得温和,可比现在平静的样子面部线条要柔和许多。

她觉得她应该和他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可是她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开始,该说什么。古人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她着实不知道,更何况又添了裴弘元今日之事。

萧甫山一进门便见到幼菫一身娇俏地站在那里发楞,收腰的小袄让她身材曲线玲珑,纤腰不盈一握。明明是居家的普通打扮,却让她穿的这般诱人。

萧甫山看了眼罗汉床上的席面,“怎么没吃饭?”

幼菫干巴巴解释道,“我还不饿。”

萧甫山又去了外面吩咐了几句,绿芙和红芙进来把席面撤了,青枝和沉香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槅扇。

他过去拉着她的手走到罗汉床上坐下,“我让厨房给你做了面,忙了一天下来,不吃东西怎么行。”

他安排的细致,幼菫也不好再拂了他的好意,低声应了。萧甫山在脱身上的吉服,她恍惚记得这属于妻子的工作范畴,但她还未跟他沟通好怎么相处,还是不要揽这份差事了。

萧甫山最后身上只着白绫中衣,这已经是很隐私的里衣了。幼菫红着脸别过头,窗外已经漆黑,隐约可见庑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发出昏黄的光。

绿芙在门外禀了一声,两个婆子抬着热水送进了净房,又躬身退了出去。

萧甫山进了净房后,幼菫长舒了一口气,却见绿芙和红芙捧着衣服跟了进去,她还不知道这两个丫鬟的来历,现在看来是贴身服侍萧甫山的。

绿芙和红芙将衣服放下,便要过去服侍萧甫山脱衣服,萧甫山沉着脸看着她们,“谁让你们进来的?”

绿芙和红芙脸一白,跪到了地上,绿芙柔声解释道,“奴婢二人是老夫人拨到国公爷内院书房侍奉您的大丫鬟,但是您一直不曾在内书房住,老夫人说让我们以后在夫人房里伺候。”

萧甫山冷声道,“本公不用丫鬟,出去。”

二人脸色苍白地退出了净房,绿芙迟疑了下,走到罗汉床前恭敬地给幼菫斟茶,“夫人请用茶。”

方才里面的对话幼菫是听到的,她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净房里传出水声。

青枝领着一个丫鬟进来,桌上摆了一碗鳝丝面,一碟腌黄瓜,一盅燕窝。青枝看了眼绿芙二人,轻声跟幼菫道,“夫人您慢用,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事喊一声就行。”

幼菫点点头,青枝便领着那丫鬟退了下去。红芙拉拉绿芙的袖子,二人也躬身退了下去。

幼菫喝完燕窝,便不想再吃,让青枝收走了。侧耳听了下,净房里有水声,幼菫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想着该如何跟他谈一下。

忽然身体腾空而起,幼菫惊呼了一声,睁开眼便撞进一双深如古潭的眸子。萧甫山横抱着她,声音低沉,“要睡去床上睡,别受凉了。”

幼菫身子瞬间紧绷起来,她急急道,“我不困!国公爷您先放下我,我还有话要跟您说。”

他精致险峻的嘴唇紧抿,抱着她走进了拔步床,俯身把她放到大红罗帐中。又将床前的层层帷帐放下,拔步床内顿时幽暗了下来,羊角宫灯的光透过大红罗帐,被熏染成暧昧的红色。

幼菫往床里面挪动了下,靠到了床围上,手紧紧握着,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国公爷,我仔细想过了,即便是皇上赐婚,只要有合适的理由,也可以禀明了皇上和离的。你我成亲本也是权宜之计,不若我们还是按事先约定的,以礼相待……”

萧甫山看她提防的样子,想起她在裴弘元怀中哭泣的模样,眼神冰凉。

他身子欺近她,“你可还记得在百味居的约定?”

幼菫是记得的,他那时笑的温暖,说要一起好好过日子她低声道,“我是记得的,只是今日在落玉轩您也看见了的,我总不能装作没有发生过。”

他视线落到她露出半截的手腕上,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把抓起她的手,把袖子挽上去,她的手腕青紫一片,他眉眼间染上了冰霜,“他对你做什么了?!”

幼菫还从没有见过他严厉的样子,他在他目光锋利得似乎要刺透她一般,眸子里的冷意让她只觉遍体生寒。

她避开她的眼神,“没做什么,他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失了分寸。国公爷该明白,这不是妾身愿意的。”

萧甫山看她害怕的样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表情对她来说或许很可怕。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顾晋元的心思他又不是刚知道,幼菫又怎么阻止得了他。

“疼吗?”他声音温和了下来。

幼菫怔了怔,轻轻摇头,“不疼了。”

他轻轻揉了揉她微蹙的眉头,“你已是我的妻子,和离的事便不要再想了。我们不是说了吗,要一起好好过日子。”

也就是说,顾晋元的事就此揭过了?

幼菫看着大红绣被上的交颈鸳鸯,沉默了片刻,“好。”

莹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的目光太沉,让她只觉的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