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甫山手中马鞭指着那黑脸汉子,“你,跟着去军营!”又看了眼幼菫,扬鞭策马,一阵萧萧马鸣,扬长而去。

幼菫看着他远去的英武背影,露出一抹淡笑,他还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呢。

庄子里面很是宽敞,有三个小院子,花园修得雅致,四处种了不少果木,桃树,梨树,苹果树,枣树,柿子树都有。柿子树枝头还零星挂着几个红彤彤的柿子,蓝天白云下煞是好看。外祖母在的时候幼菫跟着来过几次,最喜欢的便是从树上摘果子吃。

幼菫住进了最大的那个院子,上次便是跟着外祖母住这里的。院子里有五间阔的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

西次间有火炕,炕上烧的很热。

幼菫一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早已冻透了,身上酸痛无力,等不到用午膳,便爬到炕上盖着被子躺下了。她已喝了三个月汤药了,效用却不是很大,还是怕冷,每到经期都会腹痛难忍。

萧甫山从西郊大营出来,路过那条通往庄子的岔道时不禁想起那个倔强的小丫头。

也不知她为何去庄子,这冰天雪地的,也太可怜了些。庄子里也不知是何境况,她一个姑娘家没有男眷陪着,实在是不安全。

萧甫山猛地勒马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去庄子。”

萧东有些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又要去庄子了?

他追上萧甫山,“国公爷,老夫人让您申时前务必回去呢,今日永宁侯府夫人过来……”

“永宁侯府的四姑娘也来了吧?”萧甫山冷笑,“永宁侯还真是不死心,本公只能娶他府上的姑娘不成?”

“国公爷您总得成亲,夫人都走了三年了,您总这么单着……老夫人可说了您不娶亲就不让您上战场了……”

萧甫山瞥了萧东一眼,“你的差事越发闲了,若是觉得没事做,就去山里回一下炉。”

萧东噤了声,国公爷就会拿这招吓唬人,可也偏偏这招最管用。

荣国公在隐秘的山里建了个营地,是专门为国公府训练护卫和死士用的,里面的训练残酷得令人发指,他就是从那里面爬出来的,那里简直是他的噩梦,这辈子他都不想回去那个鬼地方。

身上好痛啊,好冷啊。

妈妈喂幼菫喝姜汤,幼菫皱着眉不肯喝,“妈,您熬的姜汤也太辣了!怎还加了中药!”

妈妈哄着道,“姜汤把寒气逼出来,你就退烧了,忍着点……”

无论幼菫怎么不情愿,姜汤还是被锲而不舍的老妈给灌了进去。

幼菫嘟囔着,“妈……那么久没见我,想不想我啊……我可想您了……”

“怎么不想?你说走就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幼菫紧紧抱着妈妈的手哭了起来,“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她越哭越委屈,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有遥远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小姐醒醒……”

幼菫认出那是青枝的声音,还有张妈妈的声音,她慌了,她不想回去那里了,她只想好好陪着爸妈。

幼菫抗拒着,不肯答应,不肯睁眼。她怕她一睁开眼妈妈便消失了,她又回到了那个身不由己的地方。

“何姑娘……何姑娘……”是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是谁?怎么有男人?自己穿衣服没有?

幼菫猛地睁开了眼,蓦然撞进一双深邃如古潭的眸子,如刀斧雕刻般的俊脸近在咫尺。

一身玄色戎装的萧甫山正站在炕前,冷峻的脸上线条仿佛柔和了一些,正俯身看着她。

幼菫有些惊慌,他怎么在这里?张妈妈和青枝呢?有他挡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荣国公……”幼菫沙哑着嗓子,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勉强说了三个字便痛的发不出声了。

萧甫山低声道,“你醒了?……你若再不醒,我的胳膊就要麻了。”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还有丝丝的暧昧。

幼菫疑惑地看向她的胳膊,赫然发现自己正抱着他的胳膊!她慌忙松开手,把胳膊藏到了被子里,原本就通红的脸越发跟几欲滴血一般。

她睡觉有抱枕头的习惯,还以为自己抱着枕头呢!

张妈妈和青枝一直心惊胆战心惊肉跳地站在炕边上,小姐紧抱着荣国公的胳膊,荣国公也不动手拿开,偏偏她们在荣国公的威压注视下战战兢兢地使不上力,只能任由她这样抱了好大一会。

见幼菫醒了,青枝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萧甫山挤到了后面,在幼菫跟前嘘寒问暖起来。

张妈妈虽惧怕荣国公,还是硬撑着胆量颤声请他去厅堂稍坐。

萧甫山看了幼菫一眼,背着手踱步出去了。

☆.第六十三章 认回

萧甫山赶回荣国公府时,萧老夫人正面色不虞地坐在厅堂等他。

萧甫山一进屋子便带进了一股寒气,对老夫人道,“母亲怎不去次间大炕上,这厅堂里进进出出的总灌风进来。”

萧老夫人五十多岁年纪,身着檀色云气纹锦缎袄,翡翠眉勒,头发梳成整齐的发髻,慈眉善目的,虽生着气却还是带着几分和蔼,“永宁侯夫人在这里呆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天擦黑才走,这都多少次了。毕竟永宁侯府还是两个孩子的外家,你总要顾念几分。”

萧甫山在萧老夫人下手坐下,沉声道,“母亲直接回绝了他们便是,他们大姑娘做了什么好事,他们自个儿最清楚。”

老夫人看萧甫山说话间有带出了戾气,他这儿子一向冷酷强硬,就未曾见他对谁心软过。永宁侯府的嫡长女陈初蔓好歹为生育了一儿一女,人都去了快四年了,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肯称呼一声,对永宁侯府每每提起来也是厌恶至极。

这么多年来,多少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就没一个入他眼的,难道要清苦一辈子不成?

“你也莫恼,我又不是逼你非要娶陈四姑娘。你都二十八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不拘是什么家世,总得再续娶一个才是。”

“以后再说吧。”

丫鬟端过来一大碗羊肉面,并几样小菜,饭菜飘香,他是有些饿了。那小丫头那般为难地不肯留自己用一顿饭,当真是没良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