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监正出列启奏,“太岁现灵山,乃是上天预警,大燕若不尊天道,必遭天谴。荣国公夫人要为松山书院先生开堂授课,天下学子皆为她徒子徒孙。将来大燕朝堂之上,众官皆要尊她为师祖,皇上威严何在,大燕国威何在?古来都是男尊女卑,此事着实是有违天道,惹怒了太岁神君,若是一意孤行,上天必将降灾祸于大燕。”
太岁现身之日,恰好是荣国公夫人定下来开堂授课之日,如此巧合,让人不得不信。
皇上原是担心自己德行有亏,招来了太岁,如今祸端没有压到他头上,还是松了一口气。
皇上看了一眼萧甫山,问监正,“可有化解之法?”
监正说道,“祸端已起,太岁已现,若要熄太岁神君之怒,需停止开堂授课,并以国公夫人祭天。”
此言一出,全朝哗然。这是逼着荣国公灭他全家的节奏啊!
萧甫山低垂着眸子,眸内是怒火滔滔,萧甫远的后招原来是这个。他居然是想置幼菫于死地。
自己对他的警告,他最终还是没有放到心里。
他出列沉声说道,“太岁与太岁星如影随形,太岁星经灵山方位,太岁便在灵山。太岁星移走,太岁亦然会移走。只是因钦天监没有预判太岁星方位,给工部示警,导致工匠挖出了太岁。如今钦天监非但不思己过,设法补救,还移祸于内子,拿内子开堂授课说事,其心可诛。”
萧甫山此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朝堂上有嗡嗡议论声,有人觉得监正所言有理,有人却是倾向于荣国公。
钦天监监正定了定神,说道,“太岁星到达灵山,却用阴云遮住行踪,此乃天意也。乃天降异象,就如荧惑守心,星孛袭月,皆是上天示警。”
程绍出列说道,“吴大人这番理论,让我想起汉成帝时的占星官。当时除了荧惑守心天象,占星官跟皇上建议要移祸于大臣,解国之危难。丞相忠君爱国,饮鸩自尽,第二年汉成帝便暴毙身亡。”
钦天监监正脸色骤变,厉声斥道,“程大人是要诅咒皇上吗?”他拱手向皇上禀道,“臣请皇上降程侍郎不敬之罪!”
程绍拱手道,“皇上,臣只是在说一个历史典故。这分明是钦天监失职,却妖言惑众,试图移祸他人,陷皇上于不义。”
裴弘元刚要出列说话,却听萧甫山已经接话。
萧甫山沉声说道,“程大人所言甚是。《史记》记载,宋遇荧惑守心。司星子韦曰:可移於相。景公曰:相,吾之股肱。曰:可移於民。景公曰:君者待民。曰:可移於岁。景公曰:岁饥民困,吾谁为君!子韦曰:天高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荧惑宜有动。於是候之,果徙三度。大燕国泰民安,政治清明,屡有新功,皇上圣明不输景公,灾祸自移。”
此言有理有据,又颂扬了皇上政绩功德,让钦天监监正一时哑口无言。
皇上听着下面舌枪唇剑,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若是处置了荣国公夫人,岂不是成了自掘坟墓的昏君?
他看向低敛着眼帘一言未发的韩修远,问道,“韩爱卿有何看法?”
韩修远拱手说道,“回皇上。将一国国运系在一女子身上,着实荒谬可笑,滑天下之大稽。不知吴监正研习的是天文历法,还是小人之术?”
吴监正顿时冷汗淋漓,韩修远但凡开口,皇上都会采纳他所言。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回皇上,臣所言皆遵从历法古籍,不敢有私心。”
皇上如何又看不出他有没有私心,天降异象钦天监总要说出些名目来,说是为大燕移祸,实则是为自己移祸。
他现在关心的是,皇陵到底能不能继续修建,他却编了这么个由头来搪塞。若能扳倒何氏也就罢了,偏偏他被群起而攻之落了下风。韩修远一向不言不语的,今日却也来势汹汹。
皇上皱眉看着吴监正,“你说说,皇陵到底能不能继续修?”
吴监正跪了下去,“回皇上,可以修建,需另择福地妥善安置太岁,再用国公夫人祭天……皇上,女子为祸大燕,不可不防啊!”
皇上顿时不耐,朝堂上这个局势,他还能再杀了何氏不成?他重重拍了龙案,“无能!朕要你何用!”
吴监正脸色苍白,重重磕头,伏在地上。“皇上息怒,臣肺腑之言!”
皇上哪里还有什么耐性听他说,“你既无用,便换个有用的人来做监正!”
那些反对扩建皇陵的言官,逮住了机会,纷纷奏请皇上停止修皇陵。
皇上甩袖退了朝。
萧甫山沉着脸往殿外走,经过萧二爷时冰冷看了他一眼。
待品级高的大臣出了大殿,萧二爷再出去时,已经不见了萧甫山的踪影。
他脸色大变,疾步往宫门外追去,出了午门,却也未见萧甫山身影。
“萧大人,只要有我裴弘元一日,你的日子便别想好过。”
身后传来冷飕飕的声音。
萧二爷转头,见裴弘元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森冷。
“世子何意?”
裴弘元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说道,“意思就是,你完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黑心肠
萧二爷回工部衙门请假,却被公务缠住了身。皇陵停止修建怕是十有八九了,灵山那边后续如何处理,事情千头万绪,都要提前做好工作。
待他从工部脱了身,已是过了晌午。
他的长随候在宫门外,脸色焦灼,见他出来,急急迎了上去。
萧二爷心下一沉,“出了何事?”
“二爷,寒香姑娘被劫走了……”
萧二爷厉声说道,“早上不是叮嘱你们马上离开京城吗?”
长随说道,“奴才安排了人手送姑娘出京,您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走了。可马车走的慢,被国公爷派的侍卫追上了……暗卫见是府里的侍卫,就没敢现身,其他人都被杀了。”
萧二爷脸上阴云密布,撩袍上了马车,“回府!”
萧甫山已经在外书房等着他,脸上笼着一层寒霜,眸光阴沉的骇人。
“二弟,我没想到,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你竟想要了你大嫂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