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夸你呢还是夸我呢?”
“随你怎么理解。”海同深直起身,眼眶虽然还红着,但还是扯了个笑,“你比我坚强得多。”
“是你比我勇敢得多。”亓弋说,“从你敢于抛下一切到云曲找我开始,我就知道,你比我勇敢太多。我当初是无牵无挂,可你跟我那时候不一样。这段时间,我承受的只是身体上的疼痛,可你经历的是心理上的折磨,我躺在病床上昏睡的时候,你是清醒着煎熬着的,我能明白,也没有忽视你的感受……”
“说了让你闭嘴。”海同深用吻封住了亓弋后面的话。
亓弋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禁不住狂风暴雨,不消片刻就腰酸腿软,被海同深抱回到了床上。都是知道分寸的,也都明白彼此的心意,有些话点到为止,没必要直接揭开。海同深把蛋糕放到小桌板上,推到亓弋面前:“今天你主吃。”
“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亓弋拿着蜡烛,象征性地插了几根在蛋糕上,“这小蛋糕上插不了三十多根,病房里也点不了蜡烛,只能凑合着了。快许愿吧。”
海同深从来就没有生日许愿这个习惯,原本想拒绝,但转念想起亓弋从小就没正经过过生日,这些事情或许是他对生日的向往,也就不忍心拒绝,于是双手合十,对着并没有点亮的蜡烛闭了眼,说道:“第一个愿望,希望我爱的人健康平安,远离灾祸病痛。第二个愿望,希望亓弋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第三个愿望”
“第三个愿望不能说出来。”亓弋打断道,“还有你第二个愿望算什么愿望?这样不灵的。”
“心诚则灵,我是寿星我说了算。还有,第三个愿望是最应该说出来的。”海同深握住亓弋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三个愿望,我希望天下无毒。”
礼物
这一年的春节晚,情人节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过生日的事情,在医院说过之后,亓弋并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现在在海云垂家,亓弋就更没想过还会有生日,所以中午在餐桌上看到蛋糕时,亓弋着实有些意外。
亓弋惊喜的表情被尽收眼底,海同深笑了笑,带着亓弋到了桌边,让他踏实坐好,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寿星最大,今天你坐主位。”
“别……叔叔和阿姨……”
“坐着吧。”岑羡走到他身边,“别听臭小子瞎说,家里可没有什么主位不主位的,从来都是随便坐。”
海云垂也走到桌边,放下手机说:“就是的,方桌一人一边,哪有什么主位?无非是你那边挨着暖气,深深这是心疼你,怕你受凉。”
“爸!”海同深被戳穿之后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的?”海云垂随手给岑羡拉开椅子,等岑羡坐好之后才走向旁边空着的椅子,接着对亓弋说,“小弋,你别挑理,今年这是赶上除夕了,中午咱们一起过了生日,晚上就是年夜饭,这样都不耽误。”
亓弋:“谢谢叔叔,我没事的。其实过不过生日也就那么回事,我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过过。”
“还是不一样的。”岑羡把蜡烛插好,“来,先许愿,一会儿切完蛋糕咱们边吃边聊。”
海同深拿打火机点了蜡烛,之后把蛋糕往亓弋面前推了推。亓弋双手合十,对着点燃的蜡烛轻声说道:“第一个愿望,家人健康平安。”
亓弋哪里还有家人?这“家人”明显说的就是现在在坐的几人。海同深侧开头轻轻呼了一口气,他觉得最近自己泪点变低了好多。
“第二个愿望,希望海同深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哎”海同深打断道,“你怎么还学我呢!这个不算,重新许一个。”
亓弋睁开眼,笑了笑,突然加快了语速说道:“第三个愿望希望所有人都遵纪守法!”
“欸你这人……”海同深阻拦未果,最后只能转为轻轻叹息,“早知道之前就不给你打样了,你这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岑羡欣慰地说道:“多好的愿望啊,有小家也有大爱,我们小弋是个好孩子。快吹蜡烛吧!”
一家四口吹过蜡烛,便开始了这顿生日宴。
手术之后四个月,亓弋的身体还谈不上完全康复,再加上在医院养成的习惯,现在他午饭后最少也要睡上半个小时。海同深请了长假,这段时间一直陪着,自然也知道这习惯,饭后没说两句话就带着亓弋回了房间休息。他一边帮亓弋铺床弄药,一边说道:“一会儿司机去把两边老人都接来,晚上可能会吵,你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都是最亲近的家人,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就算是有亲戚来也没什么,你是怕我不会应酬?还是没出柜?”
“我是怕你累着!你个小没良心的!”
亓弋笑着拦住海同深,道:“我有没有恢复好你还不清楚吗?昨天晚上……”
“你还说?!”海同深把温水和药粒送到亓弋面前,“什么时候添毛病了?疼了都不知道说话!我要没发现呢?你是打算疼晕过去吗?”
他们原本就是习惯开着床头灯的,昨晚又多了一盏香薰蜡烛,两种光线叠加,把气氛渲染得足够暧昧。毕竟是出院之后的第一次,海同深担心亓弋吃不消,所以让亓弋躺着,全程自己主动。浓烈的纠缠之中,亓弋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只是扭头到没有光源的一侧。
海同深俯身凑到亓弋脸旁,这才看清他眼尾尚未完全干透的泪痕。一瞬间理智战胜了欲望,海同深把亓弋从床上捞起来,小心地询问:“弄疼你了?”
海同深肩头承住了亓弋的一滴热泪,他想问,却被亓弋抱得更紧了。少顷,亓弋才出声说:“嗯,有点疼,但是想要,继续吧……”
“你看我今天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亓弋吃了药,“真的没那么疼,我就是想起以前了。”
海同深没再回味昨晚的事情,顺着亓弋的话问道:“以前?多久以前?”
亓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很快就找了舒服的姿势躺好:“那天晚上,我计划好了所有,其实也想过最后跟你好好做一次,但是没想到做完饭我就不太舒服,等你上床的时候,我连说话都快没力气了。”
海同深知道亓弋说的是他诈死离开前的那一天,那晚亓弋在家做了一桌云曲风味的饭,海同深第一次吃了折耳根。以为是最平常的一天,后来事发,海同深才品出那顿饭中蕴含着的,淡淡的告别的意味。因为前路艰险,生死难料,所以才想留下些温馨平淡的记忆。
“最后?!”海同深咬牙说道,“什么就最后?!谁告诉你那是最后!”
亓弋顺从地改了口:“嗯,不是最后。”
“你可真知道我的软肋在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心脏不舒服你都忍!那是要命的你知不知道?!你要不想让我知道就干脆藏好一点,偏偏又给我留下个药盒让我后知后觉,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啊?!”
亓弋避开海同深炽热的眼神,侧了身勾住他家居服的袖口,低声说:“我第一次心悸难受之后,就想到了可以用这件事来骗取孔娜的同情心。当时我压根没想让你掺和在里面,不告诉你也是猜到了你知道后肯定会把我扭送到医院,我怕耽误我的计划。留下药盒是因为我不敢确定到底内鬼渗透到哪一层,如果咱们身边真的有,这药盒算作物证,被内鬼看到之后肯定会告诉那边,也算是给我一个辅证。”
“连自己都利用。”海同深伸手攥住亓弋的左臂,隔着衣服碰到了他左臂瘢痕处,“这里也是,切开瘢痕用来藏定位器。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干什么要把自己当成工具?!多疼啊……”
“深哥,”亓弋抬了手,抚过海同深的眼尾,“我错了,我发誓以后不会了,别难过。”
海同深上了床,把亓弋翻了个身抱在怀里:“以后都这个方向睡,那边压心脏。”
“这样抱着我,你不就压着心脏了吗?”
“我没病!不像你!不许顶嘴!”
亓弋往海同深怀里蹭了蹭,笑着说:“以后真的不会了。深哥,我拼尽全力搏这一次,以后就躺平等退休。”
“我巴不得你现在就退休!我给你供在家里,不让你再受一点伤。”海同深用手盖住亓弋的眼睛,“赶紧睡觉,睡醒了带你遛弯去,提前享受退休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