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几天你去跟她蹭酒店吧。”海同深说,“反正有冤大头给报销。”

陈虞:“正有此意!”

谢潇苒完成了现场复勘,走出来向海同深打了招呼,一行人上了车,海同深道:“到了就直接来现场,吃饭了吗?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

谢潇苒说:“多谢海支,市局食堂还有饭吗?”

“应该还有。”海同深问,“你直接回市局?”

谢潇苒点头:“嗯,我回市局用内网把这些数据同步进系统,今天晚上让系统自动分析,明天白天就能出结果。”

陈虞:“出什么结果?”

谢潇苒介绍说:“我电脑里有一套系统,可以通过案发现场的经纬度分析日照,结合案发时当地的气温湿度,以及死者的身高体重既往病史,遇害时在案发现场的位置等等细节分析模拟出尸体的变化,能够更精确地确定死亡时间。”

陈虞:“可是死者是被分尸的,尸块还冻过。”

“那也可以。”谢潇苒说,“这个系统里录入了大量凶案数据,你想到的想不到的尸体情况都有,未来还会更多。相关数据越多,计算的结果就越精确。通过系统计算和我们法医的经验总结,理想状态是能将死亡时间精确到小时。不过这个系统只是内部在试用,还没有推广,我们也是一边试用一边提出修改意见,同时纠错。试用阶段数据必须在内网中传输,我只能在局里操作。”

“难怪你让我叫梁哥来。”陈虞道,“这个系统就是个做大数据分析的。再这样是不是你们就要被淘汰了?”

谢潇苒笑了笑:“AI只会改变生活,不会替代活人,现勘还得是我们来做。而且活人的思维是AI无法比拟的,不然我失业,你们也得失业。”

“这倒是。”

“对了,海支,方主任身体怎么样了?”谢潇苒看向正在开车的海同深。

海同深回答:“溶栓治疗完了,人还没醒,但医生说预后应该还不错。”

“那就行,我师兄还挺担心方主任的,我跟他说一声。”谢潇苒说着就拿出手机发消息。

“你师兄?谁?苏行?”

“嗯。海支你认识我师兄?”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学生呢,估计那会儿你还没上大学。”海同深叹道,“说起来你跟他还真有点儿像,一样地冷静。”

“才不是呢!”陈虞拆台道,“领导你可别被潇潇这模样骗了,她只是工作时候这样,私底下疯着呢。”

“啧”谢潇苒轻轻掐了一把陈虞。

海同深轻笑一声:“看出来你们是闺密了。潇潇,你不用拘着,来了这里就是一家人。我们市局条件有限,但绝对保证你工作舒心。”

“海支客气了。”谢潇苒说,“我出来时晏队说了,你要欺负我他就杀过来。”

这一下就连梁威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大爷!”海同深笑骂了一句。

谢潇苒回到市局就利落地把数据整理好输入系统,然后在海同深的坚持下才回了酒店去休息。陈虞跑去跟谢潇苒蹭大床房,第二天早上果然精神奕奕地出现在了市局。

“今早六点数据就出来。”陈虞咬着面包说道,“我估计一会儿潇潇就能把结果送过来。”

古濛说:“瞧瞧你这模样,知道的是说你睡了一宿酒店的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上嗑药了呢。不都是床吗?有那么大区别?”

“濛姐,您是真的不知道咱宿舍的床睡起来有多难受!又窄又短,跟我本科时候那八人间宿舍的床有一拼了。”陈虞说,“说真的,这也就是我年轻,要是再岁数大点,我估计睡一宿起来我能废了。”

“一看就是没吃过苦!”古濛戳着陈虞的额头说道,“想当年我实习的时候出外勤,荒郊野外的没地方睡觉,知道睡哪吗?铺张单子睡地上!”

“那出外勤条件苦我能理解,可是咱这是宿舍啊,真的”

“别聊了。”海同深站在门口说道,“张聪露面了,抓人去!”

嫌疑人出现的消息再次让刑侦集体出动。按照监控和目击者的指认,张聪最后露出行踪是在江北区一栋居民楼附近。

“海支,嫌疑人确认在房间内。”

“海支,情况不大对啊,这哥们儿好像是来拿货的。”

“要通知常支吗?江北分局缉毒有没有布控盯梢?咱们别冲撞了。”

海同深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也并没有打算给出回应的亓弋,轻轻摇了摇头,安排道:“彭渤去联系分局和常锋确认。派出所先知会社区,从小区门口开始设卡,暂时管控。这栋楼一共两个出口,濛姐带人去侧面,宗哥蹲正门。小虞儿跟着便衣一起疏散本楼居民,两名嫌疑人在604朝阳的房间,能看到小区花园,疏散的时候长点儿脑子,别惊了。疏散需要多长时间?”

辖区民警回答道:“十分钟。”

海同深看向身边的亓弋,亓弋轻轻点头。

“那就等十分钟。”海同深说。

亓弋插着手靠在墙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海同深只有在浴室试探之后见到了亓弋的表情,哪怕是震惊和疑惑,也只是微微睁大了眼,仅此而已。不过此刻,清晨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映得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海同深无法收回目光,直到亓弋感觉到目光偏过头来,二人对视。

少顷,亓弋错开目光,避开了海同深眼中灼人的温度,问:“海支的‘到此为止’,难道是这个意思?”

海同深:“我后悔了。”

“原来你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亓弋说道。

“或许吧。”海同深也终于收回目光,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指尖陀螺中间的位置,送到亓弋面前,说,“拨一下试试。”

亓弋不明所以,但还是轻轻拨动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指尖陀螺飞快地转了起来。海同深说:“有些感觉就像这样,你只轻轻动了一下,却需要很久才能慢慢平复。”

亓弋却道:“这玩意儿在你手中,随时都能停。”

“强行停下需要用力。”海同深说,“我更希望顺其自然。”

“为什么?”亓弋问。

“因为你跟我一样。”海同深说道,“如果你没有给我回应,我自然会用力阻止它继续转下去,但是你给了。你拨动了它,又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甚至,我感觉到你对它能转多久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