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弋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却在路过禁毒支队的时候被拦了下来。没话找话般的寒暄,尴尬的热情,塞到手中还有办公桌上的糖果零食,让亓弋有些无所适从。曲鸿音从自己的妇女节礼物中抽了几枝花递给亓弋,说道:“刚才梁哥打来电话,方主任是突发脑梗,已经送去溶栓治疗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们还要慌乱一阵呢。”
“方主任没事就行。”亓弋把花推了回去,“妇女节快乐。”
“嗯……”曲鸿音低声说,“谢谢亓支。”
从去年入职到现在,这是来自禁毒支队警员的第一声“亓支”。亓弋轻轻摇头,道:“案子还没进展,我去刑侦那边。”
“亓支!”似乎开口叫过一次之后,再这样称呼就不觉得别扭了,曲鸿音喊住了亓弋,道,“亓支,你是禁毒的副支队长。”
“我知道。”亓弋语气平淡,“我知道我是缉毒警。”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和海同深的那些拉扯暧昧已经彻底被压了下去,亓弋不打算再继续纠结那模糊不清的“仅止于此”,无论海同深是在欲擒故纵,还是真的理智克制不打算搞办公室恋情,对亓弋来说都无所谓了。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再给回应。
海同深没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着,而是跟刑侦队员一起在办公区看案卷找线索。陈虞看见亓弋走来,连忙拉了把椅子示意他落座:“亓支刚才好帅!”
“没什么。”亓弋顺势坐到椅子上,没话找话地问,“方主任怎么样了?”
“在做溶栓。”陈虞说道,“刚才梁哥打电话回来,说不用担心,送医及时,处置也很得当,溶栓之后慢慢恢复就行,不算太严重。”
“那就好。”亓弋轻轻点了下头。
陈虞又说:“刚才我们都吓傻了,真的多亏你了。说真的,我也考过急救证,但是完全没想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咱们又不是大夫,理论和实际差距太大。”郑畅接话,“说起来,亓支你是特意学过吗?怎么判断出是脑梗的?”
“以前见过。”亓弋简单回答道。
大概是习惯了亓弋这样的说话方式,其他人也没再追问,彭渤直接挑起了新的话题:“方主任这一病,咱技术大队怎么办啊!现在连个实习法医都没有。”
海同深对着电脑,一段一段看着监控,看似没在意他们聊什么,却在此时接话说:“姜局向省厅要人去了,放心吧。”
“省厅鉴定中心能给咱们支援法医?我怎么那么不信啊!”宗彬斌哼了一声,“之前还想跟咱们抢方主任呢!你看看全省,但凡好一点儿的法医,有哪个没被省厅抢走?只见他们抢人,可没见他们往下放人。啊对,王军没有,人家直接被公大抢走了。可就这样,每年公大放假的时候省厅还要‘借’王军去做讲座和技术指导呢。”
海同深:“行了宗哥,别抱怨了,省厅抢人是真的,但也不会坐视咱们挂空挡的。”
亓弋用余光看向海同深,那人神色平静,似乎刚才浴室之中那样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在心底里自嘲了一番自己的自作多情,旋即垂下头去。
“有信儿了!”陈虞突然举着手机说道,“果然,不是省厅的人。”
“小虞儿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彭渤捂着胸口说道,“什么不是省厅的人?”
“我闺密要来找我啦!”陈虞兴奋地说,“今晚就到!平潞刑科所的法医谢潇苒!”
“靠!又让平潞支援咱们!”宗彬斌颇为郁闷,“咱就不能硬气一次吗?省厅就不能硬气一次吗?”
陈虞撇了撇嘴:“这还不硬气?!谢潇苒可是法医学硕士毕业!而且平潞的刑科所在全国都有名,能进那里的都是很厉害的人物!”
郑畅说道:“小虞儿你不知道,宗哥不是对你闺密有意见,他是对平潞市局所有人都有意见。咱们英明伟岸的支队长海同深同志,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吧?放到平潞,毛都不算。同样是市局刑侦支队长,那阎王现在都正处级了,咱海支才是正科。而且人家那刑科所是什么级别?是副省级市市局支队级别的建制。咱们技术大队?地级市大队级别建制,差了何止半级啊!”
“那人家就是副省级市,比不过就比不过嘛,你又不能让上面给咱们市抬级别。”陈虞咕哝道,“再说了,咱们也有高配啊!亓支难道不比晏支队厉害吗?烦死你们这些把级别算得那么清楚的老男人了!不理你们!海支,我晚上去高铁站接潇潇,批假吗?”
海同深依旧对着电脑,抬了下手,说:“挂三个小时外勤,顺便问问省厅有没有给她安排住宿。”
“好嘞!谢谢领导!我去给潇潇打个电话!”
看着陈虞离开的背影,彭渤无奈道:“我们又成老男人了。”
“很正常。”海同深说,“在她们这些小姑娘眼里,我都算半截入土了。”
宗彬斌笑出声来:“那我估计就土埋脖子喽。”
“行了,从平潞来个高手指导没准也是好事。”海同深把话题带回来,“或许能给我们带来新的思路也不一定。”
11
谢潇苒到了之后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让陈虞带她去了发现尸体的出租屋。海同深接到消息后赶去现场,发现痕检梁威也被一起叫了来。谢潇苒正穿着勘查服,手持记录仪在屋内小心地查看着,时不时和梁威交流些数据问题。陈虞拉着海同深到了楼道外面,说道:“老大你看看,这才是专业。”
“这是你今天下午吐槽过的,我们斤斤计较的级别待遇。”海同深说,“现在知道什么叫资源倾斜了吗?”
陈虞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下真的知道了,难怪人才都要往大城市去呢。”
“对了,她住哪?”
“曦曜酒店。省厅报销差旅费,差额她领导出。”
海同深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着,他掏出手机给晏阑发了语音:“你是不是烧包?!”
很快,晏阑回复道:“原本是要你们市局出经费的,我替你们向省厅争取了,不用谢。”
“炫富是种病!得治!”海同深咬牙。
晏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曦曜酒店离你们市局近,条件也好,潇潇是我们的宝贵人才,我有义务保护好她。”
“你这符合要求吗?不怕纪委督察啊?”
“贵市曦曜酒店刚好有打折房,正好符合要求。”
“滚吧你!”海同深发完这条语音,直接把手机锁了屏。
陈虞憋笑道:“我其实听说过阎王的诨号,但没想到他是这种画风,潇潇也说其实他不吓人。”
“呵,那是你没见过他疯起来的模样。”海同深玩着指尖陀螺,说道,“谢潇苒是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陈虞说:“她是咱们市的人,我俩以前是邻居,就住对门。后来她高中跟她爸妈去了平潞我们才分开的。”
海同深:“本地人?那她在这儿没房?”
“出租着呢,她就回来一段时间,又不是为了私事,不好把租客赶走。”陈虞又补充说,“而且房子就算空着她也不会去住的,我们俩家离市局太远了,我自己都住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