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阑也没再坚持,只说:“可以,在医院这两天我留两人跟着保护。”
“你又以权谋私?”海同深看向晏阑。
晏阑无奈说道:“什么叫‘又’?我什么时候以权谋私过?本来我爸就是要找人过来的,先把这边的人挪给他用,这叫事急从权!”
“说不过你。”海同深抬了下手,“他身边一直都有保护的人,用不着你的。”
“你问问他有吗?”晏阑用手指隔空指了一下亓弋。
亓弋露出了被戳破的尴尬,他摸了摸鼻尖,避开海同深的目光,没有回答。沉默就是答案,海同深用深呼吸压住内心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道:“很好,你在我这里没信誉了。”
接着,他又转向晏阑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海同学,我在一分钟之前刚刚说过,我爸要派人过来,你是聋了还是脑子退化了?”晏阑内心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海同深觉得自己此时不适合跟晏阑绕逻辑,于是转了话题问道,“你们怎么拿到况萍的DNA的?”
“我们去了趟她单位附近的小饭店。”晏阑说道,“哮喘急性发作的时候,打翻了玻璃杯不小心划伤旁边人,应该不会被怀疑吧?”
“我靠……你真是个阎王!你让小苏假装发病?你就不怕他真的发作了?到时候难受的不还是你?!”
“他有分寸。而且这事是他提出来的,他自己愿意,我还能拦着不成?”晏阑终于还是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反正现在是拿到了,我刚才到市局也跟宋宇涛说了,让他找人暗中盯紧拉面店和那俩姐妹,一旦发现她们有要逃跑的迹象,就立刻按住,先不管证据够不够。抓错了总比放跑了好。”
“行吧。”
晏阑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不打扰你们了,我去找郑畅和宗彬斌,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了啊!”
“肉麻。”晏阑笑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深哥,我想去厕所。”亓弋低声说。
海同深从床底下拿出男士便壶递给他:“用这个。”
亓弋:“……”
海同深道:“怕我看?我扶你去厕所不还是要看?你这样还能用被子挡一下。你自己选。”
亓弋:“……”
海同深叹了一口气,把便壶又放回了床下,之后掀开被子,一手伸到亓弋肩膀后面,搂住他的手臂,一手伸到亓弋膝窝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乱动摔着你。搂紧了。”海同深说着把亓弋抱进了卫生间,将人放在了马桶上。
“别告诉我你不会坐着上。”海同深利落地把亓弋的病号服裤子脱掉,然后转身出了卫生间。
听到水声响起,海同深才又重新走进卫生间,帮着亓弋洗完手之后,又把他抱回了床上。
“我能走。”亓弋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能走,但我不想让你走。”不知道是不是海同深这话原本就有多重意思,落在亓弋耳朵里,让他莫名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海同深坐到床边,将亓弋捞进自己怀里,轻轻抱住了他:“我刚才话说重了,别生气。”
“没……”亓弋伏在海同深肩膀上,“是我该道歉,我不应该骗你的。”
“让我充会儿电。”海同深没有松手,摩挲着亓弋的后背,说道,“今天你这充电宝电量也不太足,抱着都觉得不对劲。”
“那能反向充电吗?”亓弋问。
海同深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亓弋,说:“这个技能比较新,我得试试。”说着,手中又稍用力,将亓弋搂得更紧了些。
安静的拥抱之中,亓弋紧绷的后背逐渐松弛了下来,他靠在海同深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
一下午亓弋都处于时睡时醒的状态之中,海同深一直陪在旁边,到了晚上,亓弋才算是彻底清醒,与此同时,消息也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医院外面的垃圾桶内发现了被扔掉的手机和衣服,手机上没有留下指纹痕迹,衣物上也没有提取到有效的生物信息。而住院楼外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有效画面,嫌疑人很机警地选择了监控盲区,再一次从众人的视野之中消失。听到这个消息后,亓弋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和海同深对视闀у憦一眼,二人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意思。最终还是海同深先开了口:“换个地方吧。”
亓弋点头表示同意。
到酒店安顿好时已经接近零点了,亓弋毕竟是受了伤,这么一折腾,好不容易攒下的精气神又散了不少,他躺到床上,神色恹恹。海同深看在眼里,更是心疼,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多想事情,哄着他睡了。
待确认亓弋睡熟,海同深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晏阑和苏行还在客厅里坐着,海同深走到他们身边,放低了声音问:“有什么新发现?”
晏阑看了一眼苏行,以眼神确认后才又转回面对海同深,说:“我多句嘴,亓弋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你是指什么?”
“他噩梦惊醒的那个样子,不太对劲,不像是受伤导致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婉了?”海同深坐到沙发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我能感觉不到吗?这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那就行。我是怕你被冲昏头了。”晏阑松了口气,“还有理智就行。”
“别废话,我一直都很理智。”海同深用玩笑缓和着气氛,之后还是把话题转回到案子上,“说说你们的想法吧,我需要旁观者角度。”
“环环相扣的设计,即便是真的黔驴技穷,也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苏行把废旧工厂的地形图照片拿出来放到海同深面前,“我又复盘了一遍当时咱们俩追着越野车的路线,我发现这辆车并不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慌不择路,而是有意识地在往水里开。简单说,司机是想办法把车开到了水边,促使咱们俩前后围堵让车翻进河里。”
“我也有同感。”海同深点头,“我追着司机跳下水,当时水流速度很快,如果司机没有提前准备好,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车辆。痕检那边给出的结论是,越野车应该是在入水之前就开了车门,否则按照当时水流速度带来的压力,一旦车入水,车门就很难再打开。人在突然遭遇车祸和车辆翻转的时候,几乎很难摒弃自保的姿势,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切换手动模式并打开车门这套动作的。而且从车入水到我跳进水里游到车边,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两分钟的时间,人就已经消失了,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晏阑接话:“水里有接应,或者有能帮助司机暂避的东西。毕竟后来我们在水边上又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期间那个司机一直没有露头。我其实怀疑废弃工厂这场事故,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事发突然,当时亓弋受伤后我们肯定会选择最近的医院,工业区附近最近的三甲医院就只有那一家。如果今天下午在医院里给亓弋发送照片的嫌疑人不是那么‘恰好’地躲开了摄像头的话,这件事或许还能解释为巧合。但现在,我很怀疑亓弋的受伤不是意外。”
海同深:“我也有这种怀疑,但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如果真的是设计,那得精准到什么程度?他们对咱们又了解到什么程度?”
苏行低头看了眼手机,而后站起身说:“你们聊,我去回个消息。”
晏阑看了眼他,没多话,直到苏行关上房门才把目光收回。
海同深不由得“啧”了一声,打趣道:“就这么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