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作无辜地眨眨眼睛:“文公公?谁是文公公?”
薛氏尴尬地干笑两声:“就今日我们在绸缎庄里无意间碰到的那一位。”
“原来是个阉人,幸好,连嬷嬷好歹算是周全了一点名声。”安生哪壶不开提哪壶,讥讽一笑:“看母亲与他好似原本就相熟呢?”
“怎么可能?母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会识得这宫里的人?”薛氏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些苍白。
安生却是毫不留情面,一针见血:“我以为母亲是想让四妹进宫,有意攀交呢。”
“你四妹自己心里是不情愿的,我也就不强求了,攀交他作甚?”薛氏违心道。
“喔!”安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装傻充愣:“那母亲让女儿寻喻世子到他跟前美言什么?”
薛氏应该是早就想好了托词,愁眉苦脸地道:“这不今日你走了以后,母亲觉得气不过,与那文公公争执了几句,怪责他过于冒失。结果那文公公是嚣张习惯的,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将怒火发到了母亲身上。”
这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不怕被打脸。今日在城南绸缎庄里发生的变故,其实大家全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而薛氏就敢这样混淆黑白,另外胡扯八道出别样的理由来。
安生笑笑,并不戳破:“他一个宫里的奴才,难道还敢为难母亲?”
薛氏愤恨地道:“为难倒是没有为难,就是他说过两日要来府上喝茶。”
“是吗?”安生微微挑眉:“这是好事啊,母亲正好趁机与文公公攀上交情,回头四妹若是进宫,有了文公公襄助,飞黄腾达,六宫专宠,岂不指日可待?”
如今薛氏得罪了文公公,哪里还敢有将夏紫纤送进宫里的打算?岂不是羊入虎口吗?
夏安生揣着明白装糊涂,与她可着劲儿地绕圈子,薛氏心里恨得牙痒,偏生又发作不得。
“安生,你可不能不帮啊,你要知道,那文公公心术不正,手段毒辣,来咱府上分明就是不安好心。此事,多少也是因你而起,是你招惹来的,你可不能袖手不管。”
好一个贼喊捉贼!安生是气急反笑,莫说袖手不管,她夏安生不趁机踹上一脚,都对不起自己的委屈。
“既然此事是因我而起,好像我置之不理的确不恰当。那么,等文公公来府上的时候,母亲可一定要通知我一声。”
这分明就是幸灾乐祸!
薛氏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那文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咱可万万得罪不起啊。万一哪一句话说得不得当,你父亲怕是官职不保。安生,此事还是请喻世子出面美言两句比较好。”
安生心里一声冷笑,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没想到,文公公擅于揣摩人心思,竟然果真如她所想,吓唬住了薛氏。
对于有求于他的人,自然是将他捧在高处,当神仙一样敬着,阿谀奉迎,溜须拍马。但是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个奴才,还是敬事房里的奴才。
自古宦官不得干政,莫说他没有机会在皇上跟前说三道四,即便是有,他敢弹劾朝廷命官?玩阴的,因为个七品芝麻官,人家或许都不费这个气力。
或许薛氏真正害怕的,是此事传扬到父亲那里吧?
“母亲的顾虑不无道理,安生还是抓紧时间,回去给父亲修书一封,将其中来龙去脉告知给父亲知道,也好提前做个提防。也或许,大伯位高权重,由他出面,更是事半功倍。”
这话可是真正地戳中了薛氏软肋,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语噎。
安生强忍住笑,看着薛氏一阵青一阵红的脸,瞬间就觉得这些时日里的郁闷之气全都纾解了出来,好生痛快。
好像,就因为冷南弦的一句话,安生觉得自己的生活瞬间天翻地覆,不用再在薛氏面前唯唯诺诺,不用再藏拙,担心着她们的算计,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与薛氏周旋。虽然,现在,她还是她,仍旧没有能够翻身的资本。
是冷南弦给了她底气。
第七十二章 移花接木
后来晚间休息之前,安生听端午说,薛氏大发雷霆,就连夏紫芜都遭了殃,被一通数落。再后来,两人破口大骂,几尽恶毒之言。
不言而喻,被骂的那个人不是别人,肯定是她夏安生。
安生睡了一夜好觉,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精神格外抖擞。
她昂首挺胸地出府,却在大门口与薛钊不期而遇。
薛钊冲着她阴冷一笑:“二姑娘这么早便走?”
安生点点头,知道他来府上定然是没有好事,但是又懒得搭理他,应了一声便擦肩而过。
薛钊愤愤地“呸”了一声:“还果真是将自己当做什么大人物了,好大的傲气。”
他不用门房通禀,径直进了府里,向着薛氏的住处。
薛氏夜里没睡好,头真的开始疼了,脑袋里像是钻进了一群蜜蜂,吵嚷得心烦意乱。
薛钊进了屋子,薛氏没好气地撩起眼皮,然后又重新合拢了:“大清早地就来凑热闹,又有什么事情?”
薛钊“嘿嘿”一笑:“就知道姐姐此时定然忧心忡忡,这不赶紧过来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薛氏伸手揉揉太阳穴:“排忧解难?你出的馊主意哪一次不是弄巧成拙,偷鸡不成蚀把米?若非是修良那孩子嘴快,泄露了机密,让那丫头片子心里有了提防,此事早就成了。”
“这事也怪不得修良,还不是夏安生那丫头太过于狡猾了,被她蒙混过去?”薛钊立即忙不迭地为自己儿子开脱,神秘兮兮地凑到近前:“这次给你带来的,绝对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薛氏立即来了兴趣。
薛钊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薛氏手里一直捻送的一串南红佛珠:“哎呀,姐姐什么时候淘换来一串这样的好东西?”
薛氏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前个日子,刚被你讨要过去一个带冰种的翡翠扳指,你还不知福?这一百单八颗佛珠可是开了光的,我都盘了许久了,有灵性,断然不会送你。”
薛钊撇撇嘴:“姐姐对一个外人都比对亲兄弟大方,可是我偏生还贱兮兮地一心为了姐姐着想。”
“废话少说,快些说正题,我这正一筹莫展呢。”薛氏连声催促。
薛钊兴奋地咽一口唾沫:“就是关于此事的,昨夜里我就四处打听了,安生那丫头跟喻世子压根就没有什么交情,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扯谎呢。”
“啊?”薛氏惊诧地坐起身:“难不成文公公都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