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问薛氏:“母亲只带我自己出去么?妹妹们正好无事,何不一起?”
夏紫芜阴冷一笑:“母亲偏心,说只带你自己去做新衣服,我们也只能看着眼馋。”
安生挑眉:“孔融尚且知道让梨,我这做姐姐的又岂能自己独占这好事?母亲,便让两位妹妹一起吧?”
薛氏抹抹唇角,站起身来:“她们去年的衣服还都是新的,不需要添置,就只有你这一年身量长了许多。更何况,她们闲暇比较多,今日便只有咱们娘儿俩,改天再带着她们出去就是。”
安生点点头,闷头狼吞虎咽。
她想好了,既然自己无力改变,总是能多吃一些,气力大一些,到时候惹急了,那剪刀下手也可以狠一些,不会像前世那般,手脚酸软,被人轻易制衡。
用过早膳,薛氏与安生便出府先后上了马车,还特意带了连婆子,吩咐王伯一声:“先去南城绸缎庄,一会儿再去吃茶。”
王伯应声,将马鞭扬起老高,一声响亮的吆喝,穿街过巷,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南城绸缎庄门口。
马车停下,里面的掌柜便亲自迎了出来,贼眉鼠眼地冲着薛氏拱手一揖:“员外夫人,里面请。”
安生可并不觉得,薛氏不过一个小小的员外夫人而已,绸缎庄的老板会识得她,并且这般热情地招待。
“这绸缎庄里的成衣活计最是出彩,母亲是这里的老主顾,经常关照这里的生意。”薛氏向着安生笑吟吟地解释,打消安生的疑虑。
她跟随在薛氏身后,警惕地向着绸缎庄里张望一眼,只有几个伙计在忙碌着,或者用鸡毛掸子清理灰尘,或者招呼顾客,笑脸相迎。
或许是因为时辰尚早,或者是生意不景气,绸缎庄里只有一位顾客,背转着身子挑拣柜台上的绸缎,听闻动静也未转过头来。看身形消瘦,头发花白,应该是位老者。
安生脚下一顿,重新环顾一周,见那柜台旁侧有一架锦绣牡丹镂空屏风,屏风后有内室,吊着大红芍药花布帘,应当是休憩或者接见女眷所在。
“想必这位就是府上千金?”布庄老板满脸堆笑,肥胖的脸看起来有些肥腻。
“是呢,我家府上二千金夏安生。”薛氏得意地炫耀:“掌柜的,给挑选两身上好的绫罗裙衫。”
“夫人您放心吧,小店里的成衣那都是精工细作,一流手艺,令千金穿上,担保那是脱胎换骨一般。”
薛氏嗓门大,引得整个绸缎庄里的伙计都纷纷侧目,上下打量安生,令她颇不自在,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原本以为,薛氏今日先带自己来绸缎庄,然后要带自己去吃茶,应当就是将自己装扮好了,然后当做货物一般展示给旁人看的。
但现在绸缎庄里,薛氏与掌柜的一问一答,又是反常地殷勤熟络,令她心里骤然有些警惕起来,害怕会有什么变故等着自己。
一颗心顿时如弦一般绷起。
第六十六章 急中生智
掌柜亲自到一旁货架之上取来一摞姹紫嫣红的成衣,一样样搭在条案之上,展示给薛氏与安生看,并且一一介绍,说得天花乱坠。
薛氏随手挑起一件水红色绣彩蝶穿花罗裙,递给安生:“这一件看起来就蛮不错,颜色也喜庆。”
安生摇摇头:“太过于鲜艳了,略显轻浮,女儿还是要一件素净些的好。”
言罢挑出一件灰白色一笼统对襟宽袍:“这件就不错。”
“什么眼光?”薛氏笑嗔着看一眼安生:“这件分明就是母亲这般年岁的人穿戴的。”
她又重新翻捡一翻,掌柜拿着一件粉紫色绣紫藤花的罗裙捧给安生看:“姑娘欢喜素净的,便是这一件,亮丽稳重而不张扬。”
薛氏接过来,照着安生比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件罗裙无论是质地还是样式都不错,也适合你。”
掌柜一抬手:“里面有试衣之处,还请二小姐移步内室,看看是否合体?可有需要修改之处?”
薛氏将那件罗裙塞进安生怀里,推推她:“去吧。”
安生抱着衣服,望一眼那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内室,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透着一股古怪,望而却步,踟蹰不前:“不用试,准保合适着呢。”
“这丫头,怎么扭捏起来了?”薛氏笑着嗔怪:“不试又怎么知道是否合适?连家媳妇,快些伺候着二小姐入内将衣服换了。”
连婆子应声:“小姐,请吧。”
安生被她连推带搡地带进内室之中,环顾四周,摆设简单,一目了然,倒是并无蹊跷之处。
“二小姐,老奴伺候您更衣。”连婆子说着话,将新衣搁置到一旁,便要上前解安生束腰的丝绦。
因为刚刚八月间,白日里秋热依旧,所以安生里面也只着了小衣,她一把便按住了连婆子的手:“我自己来就是。”
连婆子出奇地热情:“这件罗裙穿戴起来十分繁琐,还是让婆子伺候。”
一双大手就不由分说地上前扒扯安生身上的衣裳。
安生情急之下,猛然生智,一指连婆子:“连嬷嬷,你衣领上有只好大的花蜘蛛。”
“怎么会?”连婆子漫不经心地一扭头:“绸缎庄里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谁知道呢。”
安生漫不经心地拔下头上簪子,作势去挑,手指微动,将指甲缝隙里的一点药粉洒进了她的衣领里,然后面色一变,迅速地收回手来,压低声音惊呼一声:“连嬷嬷千万别动,这是只红蜘蛛,剧毒!”
连婆子顿时身子一僵,吓得不敢动,几乎带了哭腔,就连喘气都不敢过力:“在哪里?快些帮老奴捉下来。”
安生也是吓得几乎手足无措,嗓门压得更低:“我不敢啊,连嬷嬷,怎么办?万一被它咬到,怕是小命都没有了。”
安生危言耸听,吓得连婆子更加惊骇,只觉得脖颈里果真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蠕动一般,整个脖颈都变得刺痒无比,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抓挠,因此对于安生的话那是深信不疑。
“用掸子,用掸子掸下去啊!”连婆子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焦灼,挤眉弄眼地示意安生去拿花瓶里的鸡毛掸子,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
安生听话地拿来鸡毛掸子,手忙脚乱地比量两下,然后大惊失色地低呼:“它,它钻进你的衣服里面去了。”
连婆子这时候就觉得大半个后背都开始钻心地痒,伴着烧灼,有东西在脊梁上缓缓爬动一般,脑子早已经石化,不禁用了。
“脱衣服,对,连嬷嬷,快些将外面衣服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