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菁一愣:“用剪刀做什么?”
“让你拿便拿,哪里这么多废话!”安生立即训斥。
夏紫芜的睫毛轻轻地颤了颤。
长菁忙不迭地起身,从针线簸箩里将剪刀拿过来。
安生操在手里,锋利的剪刀尖从夏紫芜的脖颈间滑过去,眼前突然就浮现出夏紫芜用剪刀逼着自己心口,一脸狰狞的笑意:“信不信......我将你的皮活剥下来,将来给你的小外甥做美人灯笼?”
一抹恨意在她眸中一闪而过,剪刀一颤,竟然划破了夏紫芜的肉皮,渗出殷红的血珠来。
“你要做什么?”薛氏惊呼,就要上前抢夺安生手中的剪刀。
“三妹喉尖已经明显骨折,卡住咽喉不能呼吸。所以不能耽搁,只能将气管切开一点,呼吸才会顺畅!”
安生手中锋利而又冰凉的剪刀已经抵在夏紫芜的喉尖上。
“你敢!”夏紫芜蓦然睁开眼睛,狼狈地挡开安生手中剪刀,便是破口大骂:“夏安生,你是纯心想要将我置于死地是不是?切开气管,我还有命在?”
安生站起身来,笑笑:“原来我说的话三妹都能听到。”
夏紫芜顿时满脸尴尬,强自辩解道:“我,我只是适才正好醒过来!也多亏我醒了,否则还不死在你的手里?”
安生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转过身来:“醒了就好,姐姐也不过只是吓唬吓唬你而已,难不成还果真下得了狠手?”
她这话一语双关,自然就令人知道了其中含义。一群人适才被折腾得人仰马翻,望着夏紫芜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意味。
薛氏怎能不明白?她也是显而易见地愠怒,站起身来,摸一把脸上糊满的眼泪,吩咐长菁:“将你们小姐搀扶到床上去,好生养着,没事不要出门。”
安生扭身就走,一脚跨出屋门,听到身后夏紫芜一声执拗而坚定的叫嚷:“女儿就是要嫁给孟经纶!你不答应,我就果真死给你看!”
安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都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但是安生知道,薛氏迟早都会妥协的。
果真,在嫁到孟家这件事情上,夏紫芜表现出了非凡的毅力。
她被安生在薛氏面前揭穿了伪装自杀一事,薛氏恼怒地再次驳回她的要求,她另辟他径,不屈不挠地开始了绝食。
这个世间没有管教不了的孩子,只有狠不下心的父母。薛氏手段花样百出的一个人,面对着夏紫芜的威胁也是无可奈何。
夏紫芜这次绝食不是玩笑,安生听说,她的嘴唇都干裂了,在床上奄奄一息,如何也不肯进食。
最初,薛氏还能沉住气,不闻不问。后来,就让夏紫纤过去劝说,叮嘱长菁寸步不离地守着。
安生并不清楚夏紫芜有没有猫腻,辨不清真假,她只知道,薛氏快要顶不住了。
果真,在夏紫芜绝食之后的第三天,薛氏从夏紫芜的院子里走了以后,夏紫芜便欢天喜地地起身开始进食。听说厨房里为她提前煨了一个时辰的鸡茸海鲜粥,她整整吃了三大碗,神清气爽。
安生就明白,薛氏肯定是妥协了,而且有了初步的计划。她的心里瞬间敲起警钟来,苦苦思虑着,假若,薛氏与父亲亲自登门到孟家,提起这桩婚事,孟家会不会极其痛快地应下来?而自己,势单力薄,又能为姐姐做些什么?
她因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地懊恼。
她记得,姐姐还在闺中的时候,曾经给父亲绣过一双千层底的靴子,白底黑缎面,用金线细细地绣了五福捧寿纹,虽然不比皂底官靴威风,但是穿在脚上舒服轻便。原本是打算等到父亲寿辰的时候送给他的,所以做好以后压在了箱子底儿。
安生起身将那靴子翻出来,寻一块帕子裹好,径直去了前院父亲的书房。
夏员外这些时日也是被夏紫芜闹腾得焦头烂额,所以自己躲在了书房里寻个清净。安生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父亲应声以后,便推门走了进来。
夏员外半躺在软榻上,抬起头,见是安生,有些意外:“你来做什么?”
语气显而易见地有些不耐烦。
安生将手里拿着的布鞋递给夏员外:“适才翻找东西,寻到了这双姐姐做给您的布鞋,就想着给您拿过来。”
夏员外挥挥手,看也不看一眼:“放到一边就好。”
安生低头看看夏员外脚上的鞋子,竟然就弯下腰来,蹲在他的跟前,然后抬起脸:“爹爹每日在外面奔波劳累,回到家里便将这厚底官靴换下来,穿姐姐做的布鞋吧?底子软,还又透气。”
她?O?O?@?@的将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布鞋。夏安然的手艺自然是没的说的,工工整整,又是金线黑缎,令人不由就是眼前一亮。
安生低头将夏员外脚上的厚底官靴脱下来,亲手给他穿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夏员外一言不发,就默默地看着安生,恍惚间想起自己的结发妻子秦氏。
第三十三章 归妹以娣
秦氏也是精于针线活计,两人大婚之后,就亲手将他里里外外都打理得格外精神。每次劳累一日回到家里,秦氏也会这般,亲手给他换上舒适轻便的鞋子,再加上冬温热夏沁凉的帕子,令他浑身上下都瞬间放松瘫软下来。
那是一段静谧安然的好时光。
好像,自从秦氏知道自己在外间养了外室之后,两人便多了争吵。秦氏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一直坚决地反对将薛氏母女们接进夏府。
他每次回府都是匆匆地来回,后来又经常数日不归,自己与两个孩子也逐渐疏远了。孩子们清纯无辜的眼神,总是会令他多少有点负疚感。
他有些动容,一时间恍惚。
安生仰起脸,冲着夏员外乖巧地笑笑:“就知道姐姐对父亲最是上心,这鞋子做得极是合脚。”
夏员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将安生搀扶起来:“好孩子,你和你姐姐都有心了。”
安生摇摇头:“姐姐最是心疼父亲,只有安生不懂事,以前经常惹父亲累心。”
夏员外难得笑得慈爱:“你的性子多少最像你母亲,太过刚烈,须知刚过易折。”
安生想反驳,又生生咽下去:“女儿记得了,以后多多向两位妹妹学习。”
夏员外就是一声苦笑,若是论起来,夏紫芜与夏紫纤可绝对没有安生安然姐妹二人省心,不过偏心偏心,夏员外就是觉得那两个姐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