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声色俱厉,安然极少这样对待安生,她不由就愣住了。
安然自己也是一怔,然后手足无措地慌乱道歉:“对不起,是姐姐一时口快。”
安生也觉察自己一时气怒,有些冲动。这些事情的确不是自己应该多嘴的。她低声嗫嚅道:“是我气怒之下胡言乱语了。”
安然见安生一脸落寞的样子,心里抽痛,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凄楚一笑:“我是姐姐,可是什么都做不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仅帮不上忙,就跟前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你为我费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安生,你不能总是让姐姐依赖你。”
安生一阵默然,想起冷南弦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才真真切切地明白,自己的过失之处。
她对安然过于小心翼翼地保护,已经令安然有了负疚感。
安生害怕安然情绪一时激动,对孩子不好,忙不迭地劝解:“在这大门口,你哭天抹泪的,就不怕孟家人说我欺负你,将我一顿棍棒赶走么?”
安然自己也觉得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好看,破涕为笑,抹一把眼泪,不好意思地道:“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眼窝子就浅了许多,走,跟姐姐进去说话。”
安生也想好生开导开导姐姐,因此跟随着安然进了孟府,一直去了后院。
青橘端上茶水,就有眼力地屏退了四周伺候的丫头,将门闭好,留了姐妹二人在屋子里。
安生笑笑:“青橘这丫头最近倒是成长了不少,看做事情也是一板一眼的,有那架势。”
安然点点头:“多亏了你安排她跟我进了孟家,否则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许多事情也是她在张罗。”
安生想起夏紫芜的事情,就出声问道:“听说夏紫芜已经回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何孟静娴那样的态度?”
安然遂将那日发生的事情与安生一五一十地说了,并未隐瞒。一厢说,一厢泪珠子就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安生,我知道,怀孕的时候不应该胡思乱想,但是我这心里一直就一阵阵地抽痛,像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攫住不放一般。我与经纶成亲刚刚不到半年,他如何就变了心思呢?你可知道,那日里我若是晚去一会儿,怕是两人都要水到渠成了。
虽然提前有了盘算,但是当门推开的那一瞬间,我仍旧忍不住就是一愣,差一点就落荒而逃了。我是使劲忍了再忍,才勉强留下来面对他们两个。
你说的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就不应该一直顾虑那么多,纵容夏紫芜一直在孟家兴风作浪。结果,差点就无法挽回了。如今,虽然是赶走了她,但是我这心里却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这喉咙口里也像是卡住了一根鱼刺,吐不出,咽不下。”
安生默然片刻,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劝慰,这种事情是爱人之间最为不能容忍的。虽然孟经纶与夏紫芜之间还未来得及发生什么,但是孟经纶的心已经蠢蠢欲动,这种心理的背叛在安然看来怕是比肉体上更加难以接受。
她只能好言劝慰:“怕是夏紫芜使了什么手段,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那纯粹就是自欺欺人了。”安然苦涩一笑:“以前待字闺中的时候,也曾满怀憧憬,梦想着寻一个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是夏紫芜来孟家住了这短短一段时间,就动摇了我这一憧憬。从经纶前些时日里对我的厌弃,到那夜里发生的事情,都令我越加心寒。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喜新厌旧,上到君王,再看朝中权贵,富豪乡绅,又有哪个男子不薄幸?我如今是新婚燕尔,风华正茂,若是有朝一日,经纶金榜题名,飞黄腾达,而我人老珠黄,岂不是一样落得被厌弃的下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抑郁之症
夏安然一直絮絮叨叨地说。她性子软,所以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喜欢把它放在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时间长了,就爆发出来,忍不住想要找一个人倾述。
最初时,自己在孟府的不如意,她害怕安生惦记,都不敢告诉她知道,今日被安生撞破,索性便不再隐瞒,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人家都说,女子成亲之后,在娘家就是客人,婆家就是外人,如今真正地感同身受。嫁到孟家来,虽然婆婆对我好,也不严苛,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却始终就是将我当做外人,一直小心提防着。
我每日里小心翼翼,在一起用膳都要看她们脸色,就害怕自己一时失礼,被孟家人看不起,让孟静娴一顿冷嘲热讽。
孟静娴原本就看不起我,从下人口中得知,她原本是撺掇让她哥哥娶她的一个闺中手帕之交的,结果没有得偿所愿,所以这才将一肚子怒气撒在了我的身上,横竖看我不顺眼。
什么低娶妇,高嫁女,还是门当户对最为重要,我也不会这样卑微到尘埃里。
若是当初,我许配的只是一户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虽然没有奴仆伺候,富贵荣华,可是我可以挺直腰杆,活得理直气壮。
安生,听姐姐的,以后寻婆家,千万不要贪恋什么权势,富贵,这些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压根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对方人品,待你如何。”
安生一直在耐心听安然说话,安然时而黯然神伤,时而柳眉紧蹙,满是怒气,一直喋喋不休,与她印象里那个温婉如水,娴雅安宁的姐姐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怨妇。
等安然话音一落,安生方才鼓足勇气问:“姐姐,嫁给孟大哥你后悔了吗?”
安然一愣,然后又斩钉截铁地摇头:“其实算不上后悔,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子事情,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钻进牛角尖里,半晌出不来。一直在纠结,苦恼,可是扪心自问,你孟大哥对我很好,孟家也的确是诗书传家的良善之家,我应该知足的。”
安生仔细查看安然面色,见她面色萎黄,并非往日里的红润,便问道:“平日里除了喜欢胡思乱想,身子是否有什么不适?”
安然颔首:“兴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总觉得身子极是倦怠,头晕易惊,夜间休息好不容易入睡,一有什么动静便醒过来,心乱得厉害。”
安生神色一?C:“姐姐,你伸过手来,让我看看。”
安然一怔:“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脉象稳不稳?”
安然依言伸手,安生将指尖搭在安然的皓腕之上,略一沉吟。
“怎么样?”安然清浅笑道:“看这架势,有模有样的,还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什么叫像,我原本就是。”
安然倒出一肚子苦水,心情好了许多,抿着嘴笑笑:“好好,就是,盼着日后我家安生能成为名扬长安的女神医,姐姐也能沾光。”
安生啐一声:“胡说,沾大夫的光有什么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
安生方才一本正经地对安然说:“你可不能一直老是这样胡思乱想的,这样对孩子很不好。说个不吉利的,你现在由于思虑过度,心血亏虚,肝气郁结,逐渐引起五脏气机不和,已经导致心神失养。所以才会这般亦悲亦喜,心悸怔忪,困倦乏力。
还好,症状不是太严重,可若是耽搁时日久了,你一直这样劳伤心脾,很容易对胎儿造成影响。”
安然不由就是一惊:“有这样严重?”
安生点点头:“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就像你自己所言,心情郁闷,容易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时日久了,会产生悲观厌世的抑郁情绪,自己都无法控制。而且强烈的情绪变化,极易滑胎,死胎等,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生一说,安然顿时就大吃一惊,慌乱地游离目光:“那那怎么办?就说如何每日里都这样烦乱,心神不宁的?”
安生忙不迭地安抚:“没事没事的,姐姐,我刚看过你的脉象,还不是太严重,只要你自己用心调解,会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