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剂和烟花不?正是出?自穆某人的手笔吗?让创造者负责安全监管,不?是很合理正当的安排么?
穆祺对此嗤之以鼻,根本不?做纠缠。
“我不?清楚朝廷的考量。”他慢条斯理道:“可我记得,陛下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有机会征战漠北,是要去看一看狼居胥山的吧?”
“……这也并不?妨碍”
“不?不?不?,这是大大的妨碍。”穆祺打断了他:“让我们说?清楚一点陛下当时允诺的原话,是让冠军侯带我去看狼居胥山;前言在耳,岂可忘怀?如果我被调去负责后勤,那又怎么与霍将军一起看狼居胥山呢?地利人和不?相匹配,去了也没?有趣味。”
一语中的,再无回转。穆氏毫不?留情,果断揭破了死鬼老登那点可怜的伪装显然,刘先生处心积虑,筹谋万千,就是想将穆祺这个不?安定因?素隔绝在核心要素以外,避免引发什么不?可知的变故。而刘先生计划许久,做出?的谋略其实是相当周密、妥帖、完善的,如果不?是穆某人脸皮太厚而大将军脸皮太薄,他真能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基本不?留什么痕迹。
可惜,事到如今,刘某人也只有矢口否认了:
“我并没?有阻挠的意思。”
穆祺很怀疑:“是吗?”
“……是的。”
全程安静吃瓜的冠军侯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刘先生一眼显然,就连天生沉默寡言、并不?在察言观色上多下精力的霍将军,都能从自己陛下的语气中听出?那种明白之至的不?自然了,更遑论其他?任何一个对老刘家秉性稍有了解的人,都立刻能明白刘某人真正的心思:他是真想阻挠阻挠穆祺与冠军侯贴贴,不?遗余力的那种。
所?以说?,为什么呢?
如果要详细分析刘某人强烈阻挠穆氏与冠军侯贴贴的心理,那很可能会涉及到很多微妙的、尴尬的情绪,某些难堪的、不?宜示人的幻想比如什么挖墙脚,比如什么ntr,比如什么难以启齿的独占欲,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幻想狂总之,在意识到陛下的心思之后,作为被牵涉其中的无辜人士,冠军侯的尴尬紧张实在无以言喻;他踌躇了很久,到底不?知道该怎样表述自己汹涌澎湃的吐槽心绪,只能强行?摆一个木楞的表情。
这种“霸道皇帝狠狠宠”、“各方大佬卖力争夺天骄小白花”的桥段,放在爽文中或许是打脸的重要情节,但真要冷不?防砸在了头上,那估计只能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遭受平生从未有过的恐怖与折磨长?袖善舞、折冲樽俎也是要天赋的,而冠军侯显然没?有这个在双方势力之前周旋盘桓、圆滑处事的灵妙姿态;实际上,只要想想穆氏可能会被皇帝的小动作激怒,一开口又发表起什么抽象力作,冠军侯的脚趾就简直都要抠出?未央宫了!
……所?幸,穆祺似乎并无与陛下纠结的兴致。他只是轻轻微笑,然后收回了挡住长?平侯眼睛的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子。
“所?以。”他慢条斯理道:“陛下并不?会阻止我与冠军侯接触,是不?是?”
冠军侯:……诶不?是,这问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这个气氛太不?对头了,冠军侯木了片刻,觉得自己的汗毛竖了起来。
显然,陛下自己也觉得这话非常奇怪,所?以他的嘴唇明显抽了一抽:
“……当然。”
“那么,就要劳烦陛下将我的官职给改一改了。”穆祺道:“后勤我可以管,安全我可以负责,但要是长?久的呆在后方,也不?利于随时协调吧?唯陛下察之。”
这还?能多说?什么呢?话赶话逼到了尽头,老登只有无奈答应:
“……可以。”
毫无疑问,穆氏又取得了完全、毫无疑问的胜利(咿,为什么要说?“又”?),不?过,老登也绝不?是善茬;在咬牙忍下这可怕的屈辱之后,他冷声开口了:
“不?过,前线作战都是要骑马奔驰,不?能为了你一人破例;你自己还?是要做好准备。”
陛下特意点出?马术,显然是心中不?怀好意,要亲眼看一看穆某人的笑话。穆某人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心下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穿越的新?手,在先前的任务中也曾反复习练过基本的骑兵马术,有多精妙肯定是谈不?上,但总不?至于沦落到手足无措,丢人献丑的地步。如果准备充分,铺垫恰当,说?不?定还?可以当面狠狠打一波老登的脸,见证一下他惊诧失意的表情。
然后嘛,然后他就失算了。
其实一开始的行?程也并不?出?他的意料,因?为队伍里几个生瓜蛋子根本不?懂上任履职的流程(穆祺也就罢了,你总不?能指望刘先生熟悉汉军中层军官的工作方式吧?),长?平侯不?得不?亲自带着?他们四处熟悉场地;往来都要靠骏马代步。一开始往返于长?安各处衙门之时,穆祺还?算得心应手,应付自如,甚至洋洋得意,还?要在同样骑马的刘彻面前展颜微笑,从容淡定;可等到出?城视察唉,出?城视察粮仓的时候,穆祺就嘻嘻不?出?来了。
诶不?是,才仅仅出?京城数里地而已,怎么地貌就变得跟原始丛林差不?多了捏?
事实证明,孟老夫子说?“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绝不?是什么套话;与中古时代以后人口逼近马尔萨斯极限,自然环境濒临崩溃的荒漠景象不?同,西?汉时的关中平原尚且还?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热土;人类羸弱的生产力并不?足以完全改造自然,于是,只要远离都市等零星的人类聚集地,生态环境就会极速向本初的状态回归换言之,树木丰茂、动物出?没?的原始森林;而这种原始状况,往往大大出?乎后世?人的意料。
穆祺可以用自己的裤衩子发誓,他绝对在远处的山脉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老虎花纹!
老虎!距离京城不?过数里地!下面甚至还?有官吏往来!
这合理吗?这合适吗?这正当吗?
显然,几个真·古代人觉得很合理、很合适、很正常;老登是不?用说?了,在穆祺强行?违拗他的意愿之后,现在他说?什么都只会阴阳怪气;而长?平侯和冠军侯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问穆祺是不?是想参与狩猎,亲手猎一只老虎按他们的说?法,远离聚集区以外的荒野,定时刷新?几只虎豹豺狼是很常见的事情,下山来吃几个人都不?稀奇;所?以汉朝显贵青年的一项重要义务,就是在成年后参与由皇室出?面组织的大型围猎,一面是清剿过度繁殖的猛兽,另一面则是在狩猎中习惯基本的军事演习霍去病崭露头角之路,大抵就是如此。
“如果先生想猎一只老虎。”冠军侯告诉穆祺:“我‘他’应该可以帮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脱颖而出?、真正执军界之牛耳之前,霍侍中数次参加狩猎,收获都极为丰厚;以他与方士集团亦师亦友的关系,从猎物中匀出?一只老虎给穆姓导师,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穆姓导师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老虎出?没?的地方,当然树木耸峙、百草丰茂、丘壑起伏,纵马驰骋的效果,自然与城中平坦的大道迥乎不?同。开始数里还?好,等骑在马上跋山涉水检查过几个转运物资的仓库之后,穆祺的大腿内侧已经开始隐约作痛,再明显不?过的显现出?了肌肉撕裂的危险征兆。甚至甚至他的屁股都被颠得发麻,下马走路后姿势恐怕相当之不?雅观……
第55章 异样 铜钱
显然, 这就是刘彻迫不及待要看到的场面,期待了很?久的美?妙乐子。在开始视察仓库和机构的前几天,穆氏或许还可以?靠着毅力强撑过去, 可一旦真?的离开了长安,踏上漫长而艰苦的强行军, 那种高?强度的苦难折磨,就不是区区一点毅力可以?撑持得了的了。
在这种强度的奔驰中, 坚韧的马皮会在几天之内磨破大腿内侧的细肉, 然后是流血、结痂、再磨破流血、再结痂非常痛苦, 非常尴尬, 非常难受;就连尊贵如皇帝陛下, 年轻时也是花了很?久的时间, 才慢慢适应这种强度。而细皮嫩肉的现?代人, 自?然不可能吃下这种苦头;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确信,用不了多久, 穆氏就会痛哭流涕的向?他服软, 屈服于?现?实的沉重压力之下。
当然啦,圣上是仁慈的、是宽宏的、是大度的,如果穆氏幡然醒悟,真?心诚意的向?他低头道?歉,并答应从?此不染指皇权的禁脔,那他也不是不可以?大发慈悲,慷慨的为穆某人降低难度,同意他借用天子专用的“驰道?”, 而不动用江充等大规模杀伤武器不过,穆氏的醒悟必须真?诚、保证必须坚决,要充分满足陛下泄愤的欲·望, 并消灭一切可能的隐患。
总之,这样最美?的幻想?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真?的随军出征,远涉郊外;期待已久的陛下亲眼看到穆祺丁零当啷,从?托运的行李中拽出了一辆精心折叠的三轮小车。
“……这是什么?”
“这是电动三蹦子。”穆祺很?高?兴的向?他解释:“专门做了适应崎岖地形的改造,附带有太阳能充电功能,还有几块备用电池,等待轮换。如果不遇到极限情况,大致应该是够了。”
刘彻:“……什么?”
“电动三蹦子。”穆祺重复了一遍:“当然,陛下要是觉得这个不够体面,我可以?把它称为‘轮式结构的全地形电力驱动越野交通设备’。如果能利用车载电池的电力,我们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显而易见,刘某人并不是要就名称发表什么高?见。他只是板着脸看了三蹦子一眼,然后板着脸骑马离开。而之后事情的进展,则无?疑更抹消了老登心中最后的侥幸全地形三蹦子的名声的确不是虚假宣传,加装了减震设备的坐垫也可以?在大多数地形中保护乘坐者脆弱的屁股;更重要的是,穆祺的推测没有差错,他的确可以?用车载电池的电力做一些事情;比如说驱动随身的便携式印刷机,印出一些简陋的作品。
以?古代生产力而言,长途行军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独自?跋涉在方圆数里未必能见得到一点人烟的荒野,唯一的娱乐是吓唬路过的野狼和虎豹。如果军纪再稍微严格一点,禁止兵卒与附近的村落乡野接触过多,那么其枯燥程度就更是翻倍提升,以?至于?任何能缓解这种无?聊的小小迹象,都会立刻受到狂热的追捧。
显而易见,穆祺与他的低劣印刷品就享受到了这种追捧。如果说在行军一开始,奉命护卫中层军官的士兵还颇有些瞧不起这位骑术糟糕透顶的幸进方士,那么当穆氏掏出纸张,开始定?期为他们朗诵各种作品之后,这种鄙夷就迅速消磨,转而变为了狂热的兴趣;一开始还只是受军令指派来服从?方士命令的侍卫有资格聆听这个故事,但有关故事的细节很?快就在军中广泛流布,大量百无?聊赖的士兵都兴奋起来,借着换防和巡视的借口常常到后勤处晃荡,如饥似渴的吸取着那点难得的养分。
这个迹象自?然让刘某人很?是不快。他坚信这是穆氏插手军队事务的邪恶计划的一环,因此特意调整了自?己的作息,每天都要到穆氏的三蹦子旁逛上一逛,试图监视这邪恶计划的任何动向?。他亲眼目睹了形形色色的士兵在三蹦子外转悠,以?一种近乎于?恭敬的语气向?创作娱乐作品的大手子问?好,小心翼翼的试图窥伺三蹦子内堆积的手稿;而等到每日的午时,穆姓大手子就会停下吭哧作响的三蹦子,爬到钢铁顶棚上,对着围聚而来的士兵高?声念诵今天新创作出来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