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李源多少知道女人总爱沆瀣一气,都是美化过用词再转述。说着又公正的总结,“不论如何,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因为薛夫人太小家子气。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花娘来府上种花,也能叫她大动肝火,与最亲密的枕边人闹别扭,还弄出这些幺蛾子来。若她不再收着些,只怕没有男人会受得她。”

庄蔓额角青筋直跳,第一次觉得身边人如此陌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她深吸一口气,肚子忽然疼了起来。一开始是尖锐的刺痛,随后就转化成了绵密的如鼓点般的阵痛。几乎无法思考,便捂着肚子佝偻住,“疼……好疼……快叫大夫……”

*

薛大人的确回来了。还和一个同生共死过的女人一同回来了。

准确的来说,是桃金娘救了他。

事情与众人料想的一样,薛成和按照桃金娘给的线索出发泾城,结果中途就遇到说是要赶往宛城的一行花匠,用极低的价格将价值不菲的杜鹃卖给了他。结果前脚送他,后面偷偷派人去跟。一路摸回城中,便定下了绑架勒索的计划。只那日不巧,薛成和正接了桃金娘处理家中琐事,只得将她一起绑了。

桃金娘不是什么门第千金,却也有急智,编了一通瞎话哄住了劫匪,拖延许久,一找到机会,便带着薛成和逃了。

只她们半夜出逃,天亮才找到回城的路。等被人发现送到官府,在派人去郊外找匪寇窝点,早已人去楼空。

不过事情总算有了头绪,人也平安无事,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抵是绑匪一心在钱,待他倒也不算坏。这些日子除了消瘦不少,竟毫发无损。

傅明晞带着病赶到顺天府,见到刚刚洗濯一新,却还胡子拉碴的憔悴丈夫,一时心中千头万绪,还没能说出话,男人先一步抱住了她:“杪杪。我们不闹了,好好的在一起。好吗?”

身旁是府尹和好几个衙役,穿着硬甲戎装的孟无枝,负责记录的师爷。以及那个浑身是伤,却笑容满面的年轻姑娘。

心猛地刺痛了一下。

她是孟无枝接来的,自然将来龙去脉大抵听说了。人心还真是丑陋啊,失踪时她求神拜佛,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换得爱人平安归来。如今见他真的平安归来,甚至毫发无损,有种酝酿在心里许久的情绪在一瞬间发了酵

怎么可以!

她这些天提心吊胆,为了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错误生不如死。他却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呆了几天,甚至还有个倾慕自己的美人相伴!回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道歉也不安慰,而是利用自己的苦难要挟自己……

恶心,好恶心。

薛夫人的脸上妆很浓,只眼神流露出几分匹配。这些日子她愈发受,春天里裁的夏裳穿在身上,竟也空荡荡挂着。薄得好似一片纸。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抱住自己的英俊男人,几次张口都没说出话。

忽的脸色一变,猛地将他推开,跑到了屏风后。

“呕、呕”

胃里翻江倒海,喉管跟着不住痉挛,结果空空如也的胃囊只让她吐出几口酸水,她狼狈地扶住一旁的花几,那帕子擦脸。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

一屏之隔的那边想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片刻后,孟无枝走了进来:“小杪。你是不是……怀孕了?”

为了跟大家证明我还在……!很久没恰肉了,马上给安排上qvq

最近搬家真的好忙啊呜呜要下个月才能安顿呢(我讨厌搬家)

41. 乌龙

好巧不巧,当时记录的师爷从前就是个游医。把了脉,问了癸水,便拍胸脯说是喜脉。

一时间,原本肃杀庄严的顺天府变得喜气洋洋。她与薛成和成婚六年,始终膝下无所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失踪的丈夫完璧归来,老天还慷慨赠与了他们一个新生命, 再没有比这更值得喜悦的事情了!

大家一齐来贺,潮水般的祝福将她淹没,逐渐不能呼吸。

傅明晞越来越晕了,努力想扯出个笑容,最后却又是狼狈地夺路而逃,最后抱着一个花瓶不住干呕。

完了,完了,全完了。

不知为什么,即便没有任何凭证,她却认定了腹中这个小生命并不属于自己的丈夫。即便上个月她的确照惯例与他求欢过。可那样例行公事的交媾,怎么可能有用?!真有用的话,也不至于要今日了。

一定是白无祁……是被他肏地太深,被压着腿干到最里面,每一次都射了很多很多,把她的肚子都灌满了才停下。

她是被丈夫以外的人勤恳播种才会怀孕的。

可是怎么办,这个小生命的主人已经被她抛弃了。被她用残忍又冷漠的话伤害过了,她已经做好了从此与他形同陌路的准备了。现在他们却又被一条鲜活的,有血有肉的纽带牢牢拴住了。

傅明晞无法控制的满脑子都是白无祁,偏偏说也不能说,她被巨大的惶恐和不安击溃,无力周旋,留了薛成和与桃金娘继续在顺天府陪他们排查匪寨,失魂落魄地独自回府。途径小郡王的宅邸,她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那块御赐的漆金匾额,随后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回到了家,薛夫人一言不发回到内室,白日里就洗掉了精心画好的妆,随后关上门痛哭起来。

现在的傅明晞根本不想要孩子。不论是薛成和的还是白无祁的,见过了庄蔓孕时的惨痛,她早就对孕育一个新生命失去了热情和勇气。不值得,不论是谁,都不值得她这样牺牲奉献。即便腹中的这个小生命曾是她六年来的执念企盼,她却不肯接纳它了。

哭得竭力,又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丹枝端来退烧药,在床边慢慢喂。薛夫人的嘴唇才触到勺中的汤汁,忽的抿住了唇:“我有了。这些药可以随便喝么?”既然心中有个残忍的想法,出于母性,却本能地开始为小生命考虑。

丹枝的嘴巴慢慢长大变圆,眼睛也瞪得很大,“什、什么……真的吗?!”她把药放下,“夫人怎么回来时不说啊!要不这药先别吃了,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来。对了,要去告诉夫人和老爷吗?”

“不,不要!你别去请御医,去……去请杏林堂的吧。就叫那个周小大夫来。”

“好好。大人都好吧?他何时回来?知道这事么!您要起来么?我扶你!”丹枝高兴的手忙脚乱,见女人起身,忙搀住她的臂,把她当做一件易碎品似的小心呵护。掀开被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血。她惊呼一声,“夫人!这、这是……”

傅明晞看到血也是一惊,旋即摸了摸小腹,只觉得这感觉很熟悉,不由得烧得耳尖通红:“……我猜,这是癸水。”

“啊?”

“真的……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丹枝脸色越来越白,跑出去大声叫人去请大夫。又麻利地打了水来,用十分强硬的态度为她擦洗更衣。随后拿出两床新褥子,将她牢牢掩住了。

傅明晞有些无奈,“这是三伏天……”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一开始在重压下没有精力分辨,现在哭也哭过,还补了一觉,已经恢复不少理智。为自己诊脉的并不是正规大夫,本来就不能作数。她即便没怀过身子,却月月都来癸水,自然晓得后者是怎样的体验,“你拿些凉粥来我喝,有些饿。”

“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