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一想,她明知道你是为了给我惊喜才出城去寻花,为什么要故意在我面前现一回眼,却又什么都不说?摆明了就是别有用心!第一回时我便叫你别再去那一家了,你偏不听。才有第二回。不是么?你总是不听我的。所以我累了。就是这样。”
“不过是个误会。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至于你我闹得要和离吗?那花娘出身不高,想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是你想多了。”他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话题又偏离了本意,“杪杪。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起码,起码等花会过完,还有半个月。就当是我想向你表白一回好吗?”
傅明晞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好吧。”
不是因为真的期待,只是觉得如果拒绝了又会陷入令他自轻自贱的死循环。
“杪杪。我一定不会负你的!”薛成和殷切地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到她碗里,“来。都是你爱吃的。”
*
之后的日子她依旧与名义上仍是丈夫的薛成和冷战,一开始独自睡还有些不习惯。久了却觉得格外自在,每天早出晚归,更是彼此连面也见不到。说来真是奇怪,曾经那么情深义重,一旦冷下来,却莫名觉得解脱。
而青梧街的展花台赶在大会开始前三日完工了,万掌柜在街外摆了流水席,犒劳了这些日子辛苦的工匠们。街道两边商铺悬挂着的五色幌旗在风中烈烈飘扬,从三楼的雅间往外看,端的是副色彩繁杂的人间烟火图。
陪着吃了两杯酒,薛夫人不太喜欢参与这种场合,便称醉走了。器饿f浩~二[三[0[二[0fff[六[九[四[三[0
抛去家中的一地鸡毛不谈,最近过得格外舒心。其中有半数是因为多了个得力助手。即便对方的动力源于馋自己的身子。譬如此时,才离了人群,那厢就亦步亦趋跟了上来,黏黏缠缠的喊:“姐姐,我是不是做得都很好?那些人都拿了红包,我有什么?”
“万掌柜不是把你喜欢的那盆枯木春的盆景送你了么。”傅明晞笑。
“……那是别人的。姐姐的呢?”他像个讨糖吃的孩子,“飞宇约我吃酒好几回了,我都没去。每天顶着日头在工地做监工,陪着姐姐把这京华城都跑遍了。我可是一声苦,一次累都没有喊过。还有,这些天姐姐都防贼似的防我。可我一直都很乖,不是么?”
说着往前又凑近几步,“如今空出了三日,怎么也要分我一半吧?”
29. 危机四伏
话音才落,便见街口乌泱泱过来一行兵马。为首的红衣银甲,头发高束成马尾,腰间配一把弯刀,好不英姿飒爽。原本是沉着脸来,目光一扫,见到街角穿着蓝衣的娉婷女子,便招来副手嘱咐两句,自己打马朝这边来了。
“小杪。上回你走得忙,衣裳落在我那里了。我还想着过两日得闲了,专程给你送去。”是有些时候不见的孟无枝。她的坐骑是西域来的汗血宝马,开口时还在路尽头,转眼就停在二人面前,“也有话要和你说。”
她走时合德长公主尚未回京,此番回来也有要务在身,乍看见位个子高高的少年,不由得有些发怔:“这是……”
那衣裳是她那回为了去睡白无祁买的,根本不打算再穿,只是因为那次回去得比预想要晚,孟无枝不在,也就不了了之。没成想她还记着,而且还在毫不知情的当事人面前说了出来。饶是傅明晞也有些耳热,含糊说了声那个不要了,再一比身边的人:“这位是前些时候才回京的郡王。母亲是合德长公主。”
又比了比孟无枝道,“这是西洲都督,孟无枝。”
孟无枝行了个抱拳礼,“见过郡王。”
“嗯。”原本还黏黏缠缠的少年立刻正经了,矜贵地还了一礼,“见过都督。”撇去性格不谈,他是高大坚朗的身材,还有一张野性十足的脸。一旦抿着唇端起架子,还真有那么回事。
他很识趣,往后退了退,“那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稍一欠身,转身便走。
“听说过。瞧着倒是一表人才。”孟都督很快收回眼神,说起了正题,“过一时随我入宫。有重要的事情。”
傅明晞大为诧异:“出什么事了?”
“上回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回来吗?说来也巧,我在回西洲的路上偶然抓到一个朝廷缉拿多年的江洋大盗。那贼人刚金盆洗手,成了家,为了不连累妻儿,不管将从前的事情都交代了,还说了一件事。”孟无枝略一顿,把她拉到无处人处,继续道,
“从前泾城中有一伙山贼的二当家与那大盗曾是拜把兄弟。去年时他们见过一回,那二当家和他说,他们一伙人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山里,预备明年也就是今年,在大都花会时趁乱入京做些大事。我顺腾摸瓜去查,果真有此事!那时已经是二月末了,等当地官员层层上传,哪里还来得及!所以我才特地又回来!具体的,我们去宫中再细说。”
“好,好。”傅明晞心中一阵后怕,自己独来独往惯了,若真碰上些心怀不轨的贼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紧接着又庆幸起这几日白无祁寸步不离的跟着,竟是无形之中保护了自己。不由得暗舒一口气,“我这儿才建好,你就来了。为得是未雨绸缪罢!”
“嗯。我叫副手去和万掌柜说了,从今晚起,青梧街在这段时间昼夜都会有御林军巡逻,谨防那伙贼人作奸犯科。”见好友吓得脸色发白,孟无枝又笑着宽慰,“你别担心。我会叫几个得力的手下特地照看你。只是可惜,上回说好了给你送礼,这次要食言了。”
“哪里!劳你这样为我费心,礼不礼的,不重要。”傅明晞摆了摆手,显然没有在意。
“啧。那就好”孟无枝也没强求,“这次我回来的巧。狗场里有只狼狗生了一窝,原想着等养大了挑只好的送给你。没成想那狗太护犊子,碰一下就龇牙咧嘴,要么就汪汪乱叫。我瞧着于心不忍,只得作罢。”
傅明晞惊喜不已:“原来是这个!难怪你说我一定喜欢。”随后想起了什么,又说,“真的没事。我现在……已经有一只了。”
*
京华城郊。
随着展花台的建成,原本在城外临时摆摊的花匠陆续都迁去了城中。前些日子还熙熙嚷嚷的地方,一下子冷清不少。为了方便搬运,价值连成的娇贵莲花被极可能地挤在同个一水缸里,花瓣都被挤得发蔫。
“桃姑娘,在么?”语气带着两分惆怅。
说话的男人站在花铺外,穿着一袭碧青便袍。容长的身量,皮肤白净,眉眼精致地仿佛是画师穷尽笔力才绘出来的杰作。日头毒辣,令他眼下的朱砂痣十分惹眼。
良久,才听见没好气的声音回,“谁啊!”
楼上的窗被挑开,露出半截细嫩的胳膊。随后才是半张脸。有些汗湿的鬓发黏在脸颊边,眼下微红,原本清秀的面庞凭添了几分媚色。原本满脸的不耐在看清了来人之后顿时烟消云散,换了副可亲的笑容:“是薛大人呀!就来,就来。”
很快,桃金娘便翩翩下楼。匆匆洗过脸,水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好,眼睛水灵灵的:“薛大人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好不哀怨的说。
薛成和敷衍的笑笑,冲她一行礼:“桃姑娘,打扰了。这次我来,是……是……”
桃金娘不以为意,“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唉。明天就是花会了。我左思右想,只怕花也不能博得美人芳心。所以冒昧前来,是……”薛成和笑容有两分苦涩,支吾了一会儿,才说,“我家夫人对我和姑娘有些误会,所以……想请姑娘亲自去向我夫人解释一番。”
“大人好狠的心。我巴巴儿盼着您来,结果您一来,只知道说您那夫人。金娘的一片心意,你不晓得么?”桃金娘凑近男人,问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伸手往他的胸膛上画圈,“想我帮你呀。也可以”
她反握住想要推开自己的那只手,“大人陪我睡一回。如何?”
薛成和固然不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可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更何况桃金娘只能算是清丽可人,出身还如此微寒,搁在寻常,也是懒得多看一眼的。何况已经被这女人闹得与妻子生分许多,哪里有那样的心思。
当下挣脱开来,愠怒道,“桃姑娘,请自重!”
桃金娘也不恼,俏皮一笑:“开个玩笑罢了。大人怎么还当真了?我是没出阁的姑娘,不论谁和我睡了觉,都是要娶我的。”
她忽的转身,裙摆打了个旋儿,“大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30. 大概是告白
为了不引起百姓慌乱,也不打草惊蛇,有贼寇混迹之中的消息并没有透露出去,大都花会还是如期展开了。原本因为曲高和寡而显得有些冷清的青梧街因此热闹非凡,游人来来往往,各个身着华裳,戴冠簪环,人人身上手中都带着时令盛开的鲜花,远远望去,好一似花海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