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时间线完整地串联起?来,沈蕴姝再没办法安慰自己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三娘如何会与?端方?清正的临淄郡王和离,又?为何会在欲要离京后成了陆镇的“外室”,以及被换了身份成为太子妃,在孕中愁眉不展,一切都源自太子强夺侄媳的不轨之心。

那大半个下晌里,三娘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挨过去的...

沈蕴姝不忍再往下深想,她无力地合上双目,眼?中湿润一片。

云意亦不是傻得,听完云香的话,心中便也猜出?了大半,也跟着红了眼?眶,忍着鼻尖的酸楚安慰沈蕴姝道:“娘子若是心里难受,便痛快哭上一回罢,这里只有我和云香。”

云香不知事情全貌,只是疑惑那段时间三娘明明不曾来过拾翠殿,却为何要要那般说。她见云意眼?里含着泪,“娘子和阿姊这是怎么了?”

“过会子再同你说,你才?回来,先下去歇一歇,这里有我服侍就好。”

不待云香退出?去,沈蕴姝便已?坠下两行热泪,云意取来巾子给她拭泪,云香见无人理会她,疑惑又?忧心地迈出?门去。

云香合上殿门,才?刚转身踏下矮阶,就见陆渊在宫门外下撵,大步流星地奔了进来。

云香忙退到路边站住,想着主子还在屋里泣泪,壮着胆子将人拦下,道是皇贵妃这会子不便见人。

陆渊本能地以为她是许是听到了前几日的流言,正伤怀呢,哪里会去在意云香的阻拦,越过她面前的石径榻上台阶,推门而入。

沈蕴姝正拿巾子拭泪,陆渊见此情状,整颗心顿时都纠在一处,忙令云意退下,弯下脊背,用指腹去擦她眼?尾的泪痕。

“姝娘,那造谣生事的歹人已?经自行了断,我向你保证,往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他的话音落下,沈蕴姝抬起?一双湿润的清眸望向他,即便这里没有外人,亦未唤他五郎,哽咽着质问他:“临淄郡王下狱的那段日子,可?是圣上命令宫人不许她来见我?她在拾翠殿外求助无果后,是否去了圣上的紫宸殿?”

第79章 条件 陆渊自信自己将这此……

陆渊自信自己将这此事处理得很妥当,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沈蕴姝竟会知晓此事,她的质问好似两块石头?砸在上头?,令他几乎不敢去直视她湿润的眼眸, 好半晌方徐徐启唇, 含糊其辞:“流言岂可尽信, 姝娘千万莫要受奸人蒙蔽。”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沈蕴姝本就疑心他,时下见他如此, 岂会轻信他口?中之言。

“倘若圣上果真问心无愧。”沈蕴姝的一双清眸紧紧注视着陆渊的眉眼,“那?便看着妾身的眼睛, 以?妾身的性命起?誓, 不曾命令拾翠殿的宫人阻拦三娘见妾身,不曾拒绝三娘的求见,更不曾放任太子做出伤害三娘之事。”

自沈蕴姝去岁难产, 险些丧命后,陆渊便再无法自欺欺人地忽视内心深处对她的浓烈爱意, 哪怕他如今贵为帝王,亦无法绝情弃爱,在她面前, 他也只是一个想要保护所爱之人的寻常男子, 将自己的爱意都给她。

他是那?样地珍惜,爱重她,他们?还要白头?偕老的, 如何能以?她的性命起?誓。

陆渊无法道出半分伤害沈蕴姝的话语,他在她的面前半跪下身子,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瘦削的肩,言辞恳切道:“姝娘, 我无法向你起?誓,可是请你相信,我那?时是怕你会忧思?伤怀,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不敢起?誓,一切都不言而喻。

沈蕴姝一改往日温和柔婉的模样,睁圆了发红的眼,奋力挣开他的手?,神情激动道:“不让我见三娘是为了我好,那?么圣上不见她,又?是出于何种?缘由?难道圣上也如那?时的妾身一般,有孕在身,身体欠安?圣上口?口?声声说怕我优思?伤怀,可圣上在纵容亲子欺辱她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事情败露,我会是何等的痛苦?”

眼里?的泪越蓄越多,话音落下的同时,两行温热的眼泪漱漱而落,每一滴都好似砸在陆渊的心上,叫他的心也跟着揪起?,发沉。

“姝娘。”陆渊欲要伸手?拭去沈蕴姝的眼泪,声线喑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我从没想过……”

沈蕴姝满脸愤恨地打下陆渊凑过来的手?掌,声泪俱下地控诉他道:“从没想会被我发现对不对?难道不被发现,做下的恶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烟消云散了?圣上你,委实让我觉得陌生又?可怖!”

胸腔难得厉害,沈蕴姝在陆渊错愕的眼神中推开他,旋即蹙起?眉头?,抚着心口?怒斥道:“你走?,我当真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你。”

她眼中的愤恨和厌憎刺得陆渊心乱如麻,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姝娘,我可以?向你解释...”

“圣上不必再同我解释什么,你们?父子,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私霸道。”沈蕴姝说到此处,眼里?流露出懊悔之情,强忍着鼻尖和喉咙里?的不适放缓了语调:“倘若我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在汴州之时,情愿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也不会随你进京,生生叫三娘被逼得失了清白,劳燕分飞。”

沈蕴姝说完,喉咙里?的那?股异样感?便再难抑制,忙不迭拿起?案上的巾子轻轻捂住口?鼻,呼吸间又?是一阵急咳。

陆渊见状,急忙去抚她的背助她顺气,低声下气地求她不要动怒:“姝娘打我骂我都好,千万莫要生气动怒,太医说过,以?你如今的身子骨,万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大郎对三娘犯下的过错,往后我会让大郎好好补偿于她,姝娘原谅我这一回可好?”

从前的三娘是那?样的,可如今却被他的长?子生生害成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竟妄想怎用“补偿”来让其一笔勾销。

沈蕴姝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再次对着陆渊下达逐客令,大有种?他今日若是不走?,她便要继续动怒犯咳疾的意思?,“你走?,我今日实在有些心神俱疲。”

陆渊这才意识到,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情况更糟,无可奈何地道:“好,只要姝娘不再生气,顾惜自己的身子,我可以?走?。”话毕,确认她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后,方迈开步子。

从他出门到合上门,沈蕴姝都没再看过他一眼,而是默默展开手?里?有些湿润的巾子,看见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她的身子,终究还是坏到了咳血的地步。沈蕴姝看着那?抹未干的鲜血,脑海里?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种?淡淡的平静。

事实上,这些年来,若不是有沈沅槿和陆绥在身边,似这般压抑到如同屏风上条条框框、了无生气的织雀的日子,她早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永穆和阿煦还那?样小,沈蕴姝自然放心不下他们?,可寿数之事岂非人力能改,倘若上天真的要她短折而亡,她也只能承受。

陆渊离开拾翠殿时,脸色难看到如同冬日的结在水面上的寒冰,宫娥黄门们?见着他,无一不是谨小慎微,生怕会一个不留神触怒了他,轻则是打板子罚俸,重则被赶出宫门。

沈蕴姝将拿染血的巾子藏在角落里?,也懒怠叫太医来瞧,当日晚膳也不想用,只在陆绥过来告知沈蕴姝她的课业学得如何了,方开怀一些,然而陆绥前脚一走?,沈蕴姝便又?是好一会子的咳嗽,这会不同于方才,竟是吐了一小口血出来。

云香打窗下过来,听见她在里?面咳,吩咐小宫娥去传一碗滋补润肺的枸杞雪梨枇杷汤来,而后推门进殿,正照见沈蕴姝拿清水漱口?,她吐出的那?一小口?水里?,分明?带了些血色。

“娘子。”云香惊呼一声,忙垂头?去看盂,果见内里?有一抹刺眼的红。

“我去找太医,娘子莫怕,我很快就回。”云香抬腿就要往外退,沈蕴姝却是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一脸沉肃地道:“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便是吃再多的药,只怕也是无用的。”

云香提醒她道:“娘子才刚咳了血,岂可不叫太医为娘子诊脉,若是娘子贵体有损,我们?也逃不开干系。”说罢,还是要去请太医。

沈蕴姝忙又?拦住她,语重心长?地劝解她道:“兴许是今日动了气的缘故,且再等上几日,若还是如此,再去请太医不迟。”

如此,云香才没再坚持,“至多三日,娘子若是未好全,还是需得仔细瞧瞧才妥当。”

沈蕴姝为着着稳住云香,少不得点头?答应。

东宫。

这次的流言还未及传到东宫的侍卫,便被陆镇以?雷霆手?段结束掉了,是以?这番言论?,沈沅槿并不曾听人说起?过,更不会知道,沈蕴姝已?然知晓了她和陆镇之间的事。

陆镇的确说到做到,说要与她同吃同睡,这段时日没有一顿饭落下,皆是在沈沅槿的屋里?进行的,就连许多公务,也都在她这处办。

沈沅槿心中厌憎陆镇,每日也不怎么爱搭理他,他邀她出去散步,她也总是没有多大会儿就喊累,可即便她几乎一整日都懒洋洋的,身上却还是不见长?多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