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陆镇近两刻钟后勉强纾解出来,归至房中时,沈沅槿已沉沉睡去。

陆镇轻手轻脚地摸到床上,因怕吵醒她,不敢造次,只侧躺着圈住她的腰腹,眷恋地埋头,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翌日天还未亮,陆镇从她身侧醒来,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她的眉眼,穿鞋下床,兀自?穿戴齐整,洗漱用膳过后,离了别院,骑马进?宫。

婢女?来唤沈沅槿起身,伺候她洗漱,束完发后,姜川奉陆镇之命,亲自?领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婢女?进?来布膳。

昨日夜里在集市上买的东西,此?时正静悄悄地安放在桌案上,沈沅槿用过早膳,先将那只瓷兔握在手里,正要去拿那些打包含的绒花,就听姜川来报说,马车已经套好。

沈沅槿不欲多留一刻,当即便说要回去。姜川恭敬应下,引着人往府门外走。

姜川看?着婢女?扶她上了车,扬声吩咐车夫启程,一路行至常乐坊外,沈沅槿掀起车帘给人指路。

辞楹一早用过馎饦充饥后就在庭中等她,听见门外传来叩门声,忙问是谁,待听到沈沅槿的应答声后,越过赵伍,先他一步开了门,将人让到院里。

“娘子可算回来了,我们都挂念着你呢。”辞楹很?是亲昵地挽她的手,嘴里开始碎碎念。

沈沅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她和萦尘的心思?,话锋一转道:“昨儿夜里我去夜市上,给你们带了绒花,快叫她们三?个也来瞧瞧喜不喜欢。”

一时萦尘等人都往她屋里来,沈沅槿将那些绒花分给她们,便又去赶稿,自?不必细说。

又过得一日,陈川忽然前来拜访,送来女?郎用的青黛、脂粉、养颜膏和澡豆、皂角等物,除此?之外,另有好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点心干货、两尾活鱼、宰好的鸡鸭……

“殿下今晨离京,短期内约莫赶不回来,特遣奴来送些日常使的东西和吃食过来;这方盒子是殿下命奴亲手送与?娘子的,还请娘子务必收下。”

沈沅槿婉言拒绝,终是架不住姜川的再三?恳请,只得收下,看?着他带来的人将那些食材往厨房里送。

萦尘瞧出她与?陆镇的关?系并?不简单,想要问问她,偏又开不了口,只愁眉苦脸地时不时盯着她发愣。

沈沅槿认为现在还不是向她和盘托出的时候,当下宽慰她几句,让她回屋歇着。

入夜后,沈沅槿方搁笔休息,想起白日里姜川送来的那方盒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其打开,但?见里面放着的一串红豆手串和一枚白玉镂雕鱼莲佩。

红豆乃是相思?之物,玉佩则可作定?情之物。陆镇将这两样东西同?时送她,着实很?难让人不多心。

他应是在借着这些物件暗示她,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止步于五次约,他想要与?她更进?一步,想要将她纳入东宫。

若真是如此?,她该加紧为自?己铺好退路。沈沅槿下定?决心,次日便托引泉打探城中擅长作画的女?郎。

洛阳。

陆镇与?田茂在闹市码头汇合,乘船前往大运河的最南端,杭州。

第47章 不守约 由不得她不答应

二?月上旬, 江州。

陆昀一行人连日奔波,在城中?寻一间干净些的客舍住下。

隔壁住的约莫是两位前来此处游学的郎君,正商讨着明日途经庐山, 留宿一日再往白鹿洞书院去。

陆昀心?情郁郁, 这一路不知经过多少风景名?胜, 大抵都只有在初见的那一瞬能够令他开?怀些,不多时便又恢复到?神情落寞的模样。

那侍从?虽比不得引泉时时在陆昀身边伺候,到?底也是护卫了他十数年的, 他与郡王妃成婚的那三年,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待郡王妃的一片真心?, 那三年, 他应是最快意舒阔不过的,焉会如现在这般意志消沉。

外头传来扣门声,袁泰过去开?门, 将?提着食盒的伙计让到?屋里,看他取出饭食往小几上放好, 招呼陆昀来用膳。

桌上饭菜的数量还同先前赶路的那些日子一般无?二?,雷打不动的一荤一素,另间屋里的两位随从?亦然。

袁泰不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吃着这两样菜倒没什么不好, 就怕出身宗室的陆昀吃不惯,未曾想,他虽瞧着精神头不大好, 饭食却用得极好,是以劳顿多日,除疲惫些,身上并无?旁的病痛。

“方才奴与店家打探, 再有一百多里就是彭泽,庐山在江州以南,不过四?五十里地,两处相距二?百里,待到?了梅雨时节,雨水多,郎君可?在公假日前往一观。”袁泰替他盛饭,嘴里无?话找话,意在给他解闷。

庐山。陆昀想起诗中?那疑是银河的瀑布,暂且抛却忧愁,用过晚膳,与袁泰往客舍外去闲逛消食,观赏一番有别于?苏杭的江南风光。

夜市独在长安、洛阳、扬州等几处繁盛的地方有,江州入夜后,同前朝一般,仍有宵禁。

彼时时辰尚早,天边泛着点点红霞,绯色的余光铺在河道上,照得河面碎金粼粼。

背光处的河水碧绿如镜,映着岸边舒展腰肢的斜柳和花树,美如画卷。

细观近处,可?见水上建筑和岸上道路先以石砖铺就,覆上沙石,再以石板相筑。遥岑远目,皆是白墙灰瓦整齐排列,小桥流水点缀其间,葱茏佳木遍植于?地,亭台楼阁临水而建,似一幅名?家绘就的泼墨山水画。

陆昀见了这番景象,心?中?惆怅消散些许,与袁泰走走看看,闲话一阵,赶在宵禁前返回客舍,问店家借来笔墨纸砚,一并入账。

这一路上的见闻,陆昀皆记录成文,还给沈沅槿和耶娘写了数封信,只等平安到?了彭泽赴任,便经驿站寄回长安。

包袱里满满当当放满了书信,陆昀搁下笔等墨干,解开?包袱,看着那些书信,忆及在长安城中?的过往,心?中?五味杂陈,待将?今日所书的信纸放进去,洗漱安寝。

翌日卯正起身,早膳用了八分饱,启程赶赴彭泽,晌午在官道旁寻个空旷的地方坐下,以干粮充饥,紧赶慢赶,终是于?酉时抵达。

姚县丞等人早在城门处恭候他多时,听见城门郎来报说:临淄郡王到?了,忙不迭迎上前来,拱手抱拳,屈膝下拜:“卑下见过临淄郡王。”

陆昀扶人起身,朗声道:“某如今是彭泽县令,诸位无?需唤某郡王,便以官职相称即可?,亦无?需行此大礼,只用叉手礼互相见过就好。”

当日在县令府住下,沐浴更?衣过后,早早睡了,次日准时去县衙上值,听县衙的主簿和县尉报告此前诸多的工作?事宜。

忙碌三两日,陆昀方逐渐将?当地的基本情况和各项工作?理顺了。

转眼到?了花朝这日。沈沅槿早在日前就寻到?了两位颇有天赋的女徒,陆镇亦在草长莺飞的杭州下船,改为骑马陆行。

沈沅槿领着人去花神庙外采风,坐在树下写生,画下春日美景,待回去后再行取材。

她身侧专心?落笔的两位女徒,一个唤做刘芸刘二?娘,一个唤做高怡蕙高三娘。

辞楹和萦尘都不是绘画的料子,看她们花了一会儿,便拿团扇到?野花丛边铺蝶去了。

萦尘到?底是自幼习武的,辞楹比不得她身手敏捷,体力?亦比不得她,才扑了小两刻钟中?不到?,便已气喘吁吁,寻了一处草地坐下,手里提着竹编的灯笼状小笼子,透过空隙看里面被困住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