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利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呵……”李宏发出一声低沉而阴冷的笑声,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提起朱笔,在那份请愿书上,随意地批了几个字:

“准。随侍御前。”

他甚至懒得给何兆兴一个正经的官职头衔,只含糊地定为“随侍御前”。

这既满足了何兆兴靠近权力中心的虚荣,又将他牢牢定位在一个仆从般的位置上。

当那个内侍官将皇帝“恩准”的消息和御批的文书交到冻得瑟瑟发抖的何兆兴手中时,何兆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捧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如同捧着稀世珍宝,激动得浑身发抖,浑浊的双眼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连声音都变了调:“谢……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草民……不,臣!臣何兆兴,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几乎是趴在地上,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内侍官看着他那副失态的样子,眼中的鄙夷更甚,冷冷道:“陛下恩典,你好自为之。回去准备吧,大军不日开拔。”

说罢,拂袖而去。

何兆兴却毫不在意对方的轻视,他沉浸在巨大的狂喜和翻盘的幻想中。

他成功了!

他得到了新帝的“认可”!他即将跟随“天命所归”的皇帝和“厉害”的女儿奔赴北境战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立下大功,慕清漪在功劳和血脉的双重压力下不得不认他,永昌侯府重获荣光的辉煌景象!

他丝毫不知,在那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那位他眼中“天命所归”的皇帝,批下“准”字时,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在最危急的时刻,将他这个“忠臣”毫不犹豫地推出去,化作一团消散在战场上,无人在意的血雾。

何兆兴这孤注一掷的“押宝”,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通往死路的荒唐赌局。

第130章 棋子落盘

旌旗猎猎,铁甲铿锵。

新帝李宏御驾亲征的队伍,带着一股混合了血腥余威与膨胀野心的肃杀之气,终于抵达了风沙扑面的北境大营。

随行队伍中,慕清漪一身素净的骑装,混在文官队列里,低调却难掩清冷气质。

她身旁不远处,便是皇后凤辇。

透过偶尔掀起的帘幔,能看到皇后苍白而略显呆滞的面容,眼神空洞地望着荒凉的戈壁。

她最终还是被带上了,李宏需要她这个“皇后”的名分和背后的家族作为某种象征。而她自己也尚未彻底狠下心来,或是未找到反抗的契机。

皇后的内心在恐惧、怨恨与一丝残存的幻想中撕扯。

晨曦作为皇后贴身宫女,始终侍立辇旁,神情恭谨,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切。

队伍前方,何兆兴穿着一身尺寸略小的陈旧皮甲,骑在一匹还算温顺的驽马上,努力挺直佝偻的腰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护驾有功、风光回京的场景,时不时还朝慕清漪的方向投去一瞥,眼神中充满了“父凭女贵”的期待。

慕清漪只作未见。

而在庞大的队伍后方,一只体型硕大的松鸦巧妙地利用辎重车辆的阴影和扬起的尘土低空滑翔。

它的背上,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偷偷跟来的粟双双。

她裹着厚厚的防风斗篷,小脸被风沙吹得通红,眼神却异常坚定。

鸦鸦的羽毛在特定角度下能折射光线,形成类似隐形的效果,加上粟双双刻意收敛气息,竟真让她一路跟到了军营边缘,暂时未被发现。

军营辕门大开,沉重的号角声呜咽响起,迎接御驾。

尘土弥漫中,一位身着玄色重甲、身形挺拔如标枪的年轻将领大步迎出。

他面容刚毅,剑眉星目,下颌线条紧绷,正是北境主帅粟怀章。他年约二十七八,却已统御边军多年,眉宇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风霜。

“臣,北境镇守使粟怀章,恭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粟怀章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金铁交鸣,身后的边军将士如同黑色的潮水般齐刷刷跪倒,甲胄碰撞声汇成一片低沉的雷鸣。

李宏高踞马上,猩红的眼眸扫过这片肃杀的军营和跪伏的将士,一股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抬了抬手,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威严:“粟爱卿平身,众将士平身!朕亲临北境,必与尔等戮力同心,扫平蛮患,扬我大祁国威!”

“谢陛下!”粟怀章起身,目光沉稳,不卑不亢。

他的视线快速掠过御驾队伍,在皇后凤辇上稍作停顿,掠过何兆兴那滑稽的装扮时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最终,落在了文官队列中的慕清漪身上。

四目相对。

粟怀章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询问与凝重;慕清漪则微微颔首,天眼深处流转过一丝只有彼此才能读懂的决然。

一切尽在不言中捧杀之局已至关键,北境,就是最终的棋盘。

“陛下车马劳顿,请入营歇息。营帐已备好。”粟怀章侧身引路。

军营依山而建,粗犷而森严。

巨大的龙纹帝帐居于营地最中心,金顶在昏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皇后的凤帐被安排在帝帐侧后方稍远处,规格不低,位置却透着一种刻意的疏离。

慕清漪的帐篷则被安排在靠近文官区域,但位置巧妙,距离帝帐和粟怀章的主帅大帐都不算太远,也便于观察。

何兆兴作为“随侍御前”,竟被破格安排在了帝帐外围的侍卫营区,一个位置相对靠前的小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