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傅清寒转身定定地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带我去放风筝,风太大,我没拉紧风筝线,它就飞走了。我还闷闷不乐了很久,那天晚上,你偷偷潜到福利院,把我带走,到24小时书店陪我看了一晚上漫画书。那时候我就发过誓,我会老老实实做你的风筝,无论多大的风,只要你不松手,我就不会跑。”
牧泛舟笑起来,他对着别人的时候,常常是轻佻的笑、漫不经心的笑、嘲讽的笑、虚伪的笑,但对她却不然。
两人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收拾了一下,牧泛舟说带她到自己很喜欢的一家大排档吃烧烤。傅清寒自然没意见,却有些好奇:“这个画室,是你的?”
牧泛舟眉毛一抖,语气却平静:“不是。是从前一个兄弟的,他救过我。也就差不多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说自己要收手不干了,因为谈了恋爱,准备跟那个女孩结婚,答应她以后做正经事。他喜欢画画,用存款盘下这块地方,开了这家画室,做了小半年,收了二十来个学生。”
“后来呢?”
牧泛舟淡淡道:“那天他出去买颜料,被以前的仇家砍死了。画室散了,我就接了这个地方,把学生的钱赔了,找人每周过来打扫一次,但不要动里面的东西。有时候,会在这里过夜。”
傅清寒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样子是他很在乎的一个人……
牧泛舟看了她一眼,玩世不恭地勾唇一笑:“这么久过去,何况我常来这里,谈不上什么触景生情了。”
顿一下,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奇怪:“这道上没规矩,能进不能出。”
傅清寒缄默了,大概是意识到话题太沉重,牧泛舟回过神来,不再谈论这些,反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前段时间的事,我听说了一点。”
傅清寒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但在她看来,牧泛舟是无所不知的,所以组织了一下措辞,简单说过了来龙去脉,又将傅云衣杀魏干、自己报复秦乐乐的事说了。
牧泛舟听到最后,眼神有点复杂,挑了挑眉对她道:“不要太勉强自己,你也未必需要彻底融入他们。有些事,借傅霜和傅云衣之手去做就够了。”
傅清寒沉吟片刻,道:“傅霜让我插手寰宇的事了,但进展还不够快。”
两人步入一条繁华小巷,身边来往的人多了,也就不再谈论这些,快到目的地时,傅清寒突然闷闷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纠结的是如何处理与卢笙灏的关系。虽然不愿承认,但他毕竟……我觉得和他分开比较好。”
牧泛舟露出轻巧的笑容:“小丫头总算体会到恋爱里的麻烦事了。”
傅清寒刚张嘴,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很是凑巧,正是卢笙灏。
不知为何,她有些心虚地拿给牧泛舟看了一眼,吐了吐舌,表情无奈。
牧泛舟耸耸肩:“接吧,听听他说什么。要是还没想好,刚才的话先别说。”
“其实我考虑得差不多了……”
第119章 分手!
牧泛舟先在马路牙子边找了个座位开始点单,傅清寒徘徊在路灯下,接起电话,轻轻地说:“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寂静。
傅清寒等了好一会,在心底酝酿了很久,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道:“灏,我们分开吧。”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秦乐乐已经被我送走,她不会回来了。”
卢笙灏突然大声说:“我不管什么秦乐乐!我不同意!”
傅清寒能听出他激烈言辞中的恐慌,她低敛着眉,泫然欲泣,抿着嘴不出声,任由他在电话那头连声追问“为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不同意,不允许,我不想和你一刀两断!清寒,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害了你,是我没保护好你,你可以打我骂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咱们好好的不行吗?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跟谁在一起,我以后不说那些混话了,我不同意,不可以……”
傅清寒叹了一声,等他稍稍平缓下来,才开口说:“你知道不是那些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知道我怎么对秦乐乐的吗?告诉你,我叫人把她轮奸了。”
她停下来,听着电话那头粗重的喘息,戛然而止的声音,让某种微妙在电话线两头流淌,卢笙灏久久没说话。
“我以后只会更残忍,更接近你所抗拒的那些人。卢笙灏,我们试过了,可是不行。”傅清寒强忍着心底的刺痛,竭力让自己更加镇定地说,“就这样吧。”
挂掉电话,不再去想他会怎么样,傅清寒神色黯然地坐下,牧泛舟看见她的表情就猜到发生了什么,默不作声地把一瓶啤酒摆在她面前。两人也不讲究,就坐在路边,喝酒吃烧烤。虽然有些食不知味,但傅清寒还是尽量表现得淡然一点。
这是她和卢笙灏必然的结局,不断告诫自己,洗脑,把心里的难过和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冲走。
牧泛舟也不去戳她的伤口,只跟她说些有的没的。
吃饱喝足,牧泛舟准备叫老板来结账的时候,傅清寒的手机又响了,看都没看,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卢笙灏的声音:“我可以不辞职吗?”
他竭力克制着语气里的不平静,声音有些沙哑,还透出几分疲惫与倦怠。
“可以。”傅清寒头有点晕,但意识还清醒,两人都没有多说,卢笙灏回复了“谢谢”,而后挂掉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传出来,傅清寒依旧恍惚地举着手机。
两人起身,牧泛舟问:“还回去吗?”
“不了。”她随手给傅霜发了条短信,脚步有些虚浮,跟在牧泛舟身侧。
男人漂亮的眼眸中映着闪耀的灯光,俊朗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突然快步走到她身前,弯腰将她背起来。
傅清寒软绵绵地贴在她背上,歪着头蹭着他的颈项,感受到他的体温。牧泛舟强劲的双手挽过她的双膝,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趴得更舒服。
男人迈开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穿越熙熙攘攘、神态各异的陌生人,从一盏路灯下走到另一盏路灯的范围,两人融在一起的影子缩短又拉长,始终亲密无间。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傅清寒喃喃地在牧泛舟耳边说,温热的呼吸暧昧地撩拨着他。
牧泛舟后背一僵,动作一顿。
这一瞬间,他有片刻的出神。
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那时,他常常这样问自己。每一次,都咬着牙安慰自己,快了、快了,再坚持一段时间……
他在行人如梭的马路上停下脚步,侧脸看着背上女人半眯着眼的疲倦表情,她浓密的睫毛像两排小刷子,遮挡住所有想要钻入她眼中的光华。
“快了。”牧泛舟喃喃道,不知是在对傅清寒,还是在对自己说。
傅清寒冲他傻笑一下:“好。”
这一刻好像卸下了所有重担,剥开了全部伪装,她难得地做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