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应酬也没见胖啊。”方剑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肚腩,可不敢跟他对吹,最近他体重蹭蹭得涨,明显感觉到人到中年后新陈代谢大幅下降,深怕自个儿有朝一日成为油腻中年男的方剑连私教健身卡都整上了。
“你淀粉吃太多,谁让你每天馒头面条换着来。”陆维倾举着那几串烤土豆、烤山芋和烤面包片,“你瞧瞧,来前跟我说晚饭吃了大碗牛肉面,结果现在点的都是什么?”
“说得像你的烤脑花、烤腰片就不长肉似的。”
“诶,那我就是不胖呀。不用像某些人上了两天私教课,结果现在胳膊大腿浑身零部件都痛。”陆维倾幸灾乐祸,还故意咕咚咕咚得把冰啤酒喝下,馋得方剑没忍住,还是叫了两瓶上桌。
喝得多了,身体也热乎了,东市的天气和南方大多数城市差不多,气温不是很低,湿冷阴寒,初秋是最舒服的,一进入十一月中旬就格外难熬了。
方剑和陆维倾都不是本地人,方剑老家在西北,偏爱主食和大荤,臊子面配米饭都能咔咔几大碗,东市无论是离家还是偏好海鲜的口味都与他不合,他来东市生根发展只是因为爱情,陈琦家里人不想女儿远嫁,而他也认为男人该给的安全感绝对不是要求女人为了他去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所以就来到了对方的城市。
而陆维倾,是随手买了一张火车票来的东市。
“因为马上要发车了,它又离北京很远。”
听起来那么不可思议,却真实发生。
从晚上九点多喝到十一点,陈琦打了个电话来催就收摊回家了,陆维倾的酒量极好,他是在一次次的饭局上练出来的本事,白的随随便便整半斤能面不改色继续谈合同,对付方剑这种啤酒咖位,简直太过小儿科。叫了个代驾,就把喝多了只想睡觉的方剑塞进后座,代驾小哥是个年轻人,骑着平衡车来的,穿得很潮,还扎了个脏辫,看模样很年轻,最多就是这附近的大学生,想必拿了驾照手痒才从事这行,不过什么时候代驾司机的审核机制这么差了?回头就举报这app。
幸而小年轻看着嫩,车开得很稳当,就是话太多了。
“哎,老板,你这车什么配置啊。高配还是顶配啊?”
“顶配。”
“怪不得!我就说这座椅自动加热也太舒服了,有按摩功能吗?”
“有。”陆维倾有点嫌他啰嗦,但今天和友人喝酒撸串兴致好,愿和他多搭几句。
“在哪儿啊?能试试吗?”年轻人着实兴奋,语气很自来熟,“我平时接的单都是中档车,没开过这种豪车,是这个按键吗?”
陆维倾坐副驾,看他一阵乱点,怕折腾坏了,趁着红灯的间隙,越过对方,按住主驾驶座左侧的在座椅下方的按钮,也就是这样贴身的距离,年轻人粗重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脖颈处,瘙痒而暧昧,惊得他立马缩了回去。
这等异常,实属数月未曾发泄的后遗症。年轻的时候,他对性事很淡薄,始终被自尊心绊着不肯合理面对欲望,后来迈入三十岁大关,工作激增欲望井喷,他也不再执着于双性人的躯壳,认命地追求本欲,自慰的频率和工作压力径直挂钩,每月总要抚慰个一两次才能消除疲劳安然入睡。
若没有陆旭秋这事,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周期运作着,可那一个多月几乎天天沉浸在高涨的情欲里,身体反反复复经历多重高潮中的极致快感,人一旦感受过登录云端的快乐,就食髓知味无法自拔。阀门一开洪水顷刻灌出,欲望是,邪念也是。即便他强忍着,也总有些糟糕的念头会出现在脑海里,就像现在他坐在狭小的汽车空间里,因为代驾小哥方才擦身而过的触碰,莫名感到饥渴,喝酒带来的燥热直通腹部,敏感的肉棒难以启齿地勃起,他艰难的并着腿不被发现异常,但这个动作只让糟糕的小穴微微湿润,他格外空虚。
恶心。陌生的自己让他恶心,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都能让他敏感成这样,自己简直是堕落得不成样子,可是身体完全不听大脑的理智,渴望被插入的可耻欲望让他脑子里疯狂意淫不堪的画面。
想象力是杀死自尊的武器,陆维倾近乎狼狈地逃回了家,他深吸口气,欲望奔涌,他终于忍受不住,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坐在焕然一新的沙发上,赤裸着身体,抬高着臀部,闭着眼抚慰勃起的肉棒,又急不可耐地将手指插入湿润的洞穴里。
“有人曾经让你这么爽过吗?”
黑暗中,他再度听到嫌恶至极的声音,然后无法抵抗地走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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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情欲如洪水猛兽
欲望是什么?
欲望之于陆维倾就是洪水猛兽。
陆维倾初二那年,悄悄地和他妈去北京看病,那是他
第一回对着陌生人脱下裤子,像个青蛙躺在门诊室,帘子外面是门诊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随时都会有人进来,掀开那扇帘子。
给他做B超的那位女医生,面无表情地用冰冷的医疗器皿试图插入他畸形的器官。
“把腿分开点。”
他怎么都无法张开腿。
“把腿分开啊,你这样怎么检查呢。”
僵持了很久,一直到外面传来下一位来体检的病患声音,妇人探个头,隔着帘子喊,“好了没啊,都在排队呢。”
他惊恐地双肩颤抖,生怕对方闯入,而女医生头都没抬,说了一句,“快好了,别催。”
就是在这样的担心害怕下,他无力地分开双腿,医生毫不温柔地插入探头,冰凉的探头只不过是套了一层一次性安全套,连润滑油都是自带的那种,插到五公分左右的长度停了下来,这样的长度让陆维倾痛苦得无法睁眼。
这个检查很快,但他从台子上下来的时候,背脊全部是汗,煎熬地让他喘不过气。医生在病历本上迅速写下几行字,交给他。当然,更可怕的是他拿着病历本穿过在外等候体检的人群,他仿佛听到有人讨论说,“为什么会有男人在妇产科……”
也许没有这种讨论,只是幻觉。
检查的结果显示他的双性器官都在良好地发育中,他挂号的专家门诊是学术界的权威,年长的医生头发花白,保持着不紧不慢地语调,他的眼神和B超间的女医生一模一样,冷静梳理,温度很淡语言简洁,看着他,就只是看着一个不多见的病例。
“你是双性人。”第一次,陆维倾被告知了这样的身份,以前他只是以为自己身体很奇怪,但他肯定是个男人,现在不是了,医学上有更加专业的分类,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他是双性人。
“当然,这是可以治疗的……”
后面的话,他的妈妈比他听得仔细,他停在双性人这三个字的巨大冲击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个名词从他听到的那一刻,就像一滴墨晕染了一片湖,他再也无法轻松地面对任何事情,无论湖面是否风平浪静,他都会深想湖下藏着什么。人际交往也是一样,他永远保持着无法放松的警惕,不管那些人是否礼貌温和,他都会在想他们在知晓真相的下一秒是否还能保持善意。
学校里没有上过任何一堂生理健康课,甚至连教材都没有发过,青春期的同学们对性的启蒙来源于私下传递的淫秽杂志和那些街边粗俗的只言片语。十四五岁的少年们,身体正在发育,个子抽高,荷尔蒙激增,满脑子都是对做爱的想象。他们经常挂在嘴边,对话或者口癖会夹杂很多生殖器官,譬如“你说个鸡巴啊欠操吗”“吊毛长全了吗”“操逼都没操啊装什么啊”,这些句子大部分都是男生群体里毫无没意义的废话,人人都会说,可陆维倾游离在同龄人之外,很难加入他们。他不是故意不合群,只是心里有鬼,无法自如开口。
然而讳莫如深并不能改变任何,他的身体会自然地在运动后勃起,内裤会在胡思乱想的夜梦后潮湿一片,他恐惧初潮的到来,更恐惧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欲。
在深夜洗澡时,当水流冲洗他的女性器官,都会让他忍不住想要触摸,每每他控制不住那种滋味,便会想到小巷子地摊上的淫秽读物,被人轻浮地挑三拣四着,那些不堪的杂志封面,赤裸的女人们摆出风骚诱惑的姿势,用手遮住三角区茂密的森林,赫然醒目的标题放大暧昧的字眼“潮吹”“高潮迭起”“十八厘米”“欲仙欲死”……
然后他会立刻克制住更深入的想法,将温度调成冷水,冲淡自己的欲望。
这么多年,他一直如此,直到几年前,随着那个人的过世,他终于心平气和地接受命运带来的一切苦难,只因为方剑对他说未来很长,我们会过得越来越好。他不知道怎么过,方剑说那就从接受自己的身体开始。
所以,他和身体和解了,准确地说,是认输了。
解开心结的那天是除夕,他想起老一辈的人们总喜欢强调虚岁,这么算来,过了年,他一脚就从三十迈到三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