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见了还不跟我说!”

“那个大个阶梯教室好几百人,我只是见到了他,又不是和他说了话。”方剑好气又好笑,“再说了,当年在学校我也见过他啊。”

“哦……”陆维倾不问了,再问方剑那句话又要出来了。

“所以说你这人没心没肺,当年我跟你在医务室见了三回,你都想不起我这号人物。唉”

果不其然,方剑的老生常谈,陆维倾拿咖啡堵住他的嘴,“好了好了,现在记住了,再也不会忘了,别唠叨了!”

“你看,你对我半点耐心都没有”

“我哪有!你一来就对我盘问,我是犯错了吗,搞得这么严肃,我不就是这两个月没找你吗。”

“是三个月零十六天。”方剑更正道。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还没出呢,要不然咱们出门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好啊,就去吃涮肉好了。”就在陆维倾把外套重新穿上,两人蹲在门口换鞋,以为这么插科打诨就能把这事盖过去的时候,方剑话锋急转而下。

“对了,小秋去哪儿了?”

忽然从男人嘴中提到这个名字,陆维倾有些慌张,他只道不清楚,谁管他去哪儿。然后把鞋子穿好,站在门外。

“鞋架上他的球鞋都不见了,搬走了吗?”

陆维倾含蓄地说道,“是啊……他没和你说吗?”

“说了。”方剑指了指手机,“只是打电话和我说的。”

“哦。”

然而,就在陆维倾的沉默之中,方剑好像伏击已久的猎手,在猎物放松警惕的刹那,一句话杀死比赛。

他拍了拍陆维倾的肩膀,语气无比认真严肃,“维倾,你告诉我,你和小秋发生了什么?”

【作家想说的话:】

像陆维倾这样的病人,记忆力很好的。只是他会刻意逼迫自己模糊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但这些事情看似模糊掉了,而痛苦没办法模糊掉,根深蒂固在脑海中,显性在行为上。

方剑做的就是让他清楚地复述那些让他倍感痛苦的事情,还原真相找出病因对症下药。

这个过程非常煎熬,很多对话中止,无数次情绪崩溃,前前后后一直持续进行了六年,方剑才解码了他的全部故事。

也就是故事的开头。

关于这六年方剑和陆维倾发生的点点滴滴,我可能会写在番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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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方剑

陆维倾看着方剑那种忧心忡忡的脸,一时间不知要怎么编一个看起来像样的谎言。

男人的洞察力确实很惊人,所以很少能欺骗他什么。但他们早就不是简单的医患关系了,积年累月的相处,两个人早就知根知底。

就好像方剑无比清楚陆维倾俊美优雅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冷淡又倦怠的心。他厌恶社交,也不喜欢“关系”。最开始两人相识,常常方剑发出去的消息就像石头扔进大海毫无回应,事后问起来男人多半回复忙工作没空回。

“那你回复客户的消息怎么那么及时?”

“你给我开这个年薪,我也天天秒回。”

陆维倾把时间投入比算得非常清楚,除非利润丰厚,否则他绝不会做任何损耗精力的事情,尤其是社交沟通。尽管他每个节假日都能把群发短信的文案编辑得生动感人,也能在酒会饭局上侃侃而谈,各种祝酒词信手捏来,但工作之外,他会非常沉默,并且懒惰得连动动手指回消息也不愿做。

不过方剑并不介意,他发现这一点后,反而特别高兴。

“你想回就回,我觉得就这样特好。”

“?”

“当你对我不维持表面的客气时,就说明你把我当自己人了。”

“哈?

差不多就这样,在方剑的纵容下,他们的对话常常有一茬没一茬,有时候一天说了很多,有时候好长时间没有联系。很多次,陆维倾出差回来后,才想起来回应对方好久前发来的内容,而方剑就像一个断电重连的机器人,没有任何时差感的把几个月前本该有的对话无缝衔接上。

这种忽近忽远的低频率社交,换做大部分人绝对无法接受,毕竟没人会喜欢这种被摆在末尾的感觉,可偏偏是方剑那种随意纵容的态度,让陆维倾倍感轻松。

他不再纠结礼貌不礼貌,也不再认为经营友情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和方剑的相处成了他最喜欢的时刻。甚至会变得主动,有时候,陆维倾在忙完一个极其费神的项目后,没有任何预兆地跑到他的诊所。

他会带着一种电量耗尽前的亢奋感说,道“趁着我还有最后一口元气,快跟我去钓鱼。”

对,钓鱼、看电影、打壁球等话少且运动量适中的活动,基本上都是方剑踩着他的性格点带他入了门,而后在两人一次次的尝试中,陆维倾渐渐喜欢上的爱好。

从不费神地闯入他的生活,不费神地培养他的爱好,到不费神地相处交往。陆维倾非常清楚,自己的所有“不费神”都源自于方剑在替他操心。

最最重要的,是方剑解决了他最痛苦的问题如何不费神地养一个儿子。

那大概是陆旭秋五六岁的时候,小孩的粘人程度已经让陆维倾几乎无时无刻处在爆炸的状态,即便每周一次去问诊,都难以调节他的情绪,方剑只能频繁地带着他去钓鱼或者打球平复心情,有一回,正好赶上小长假,方剑约他去三百公里外一个很有名的景点钓鱼,他不想去,说路上一定会堵车,等到了,好的钓鱼点肯定被人占了,白白去一趟什么都没捞着,方剑则坚持说早点出发说不定一路畅通,而且偶尔旅游对身心健康很重要。

虽然说过度乐观的方剑总是和他的理性预期截然相反,但最后陆维倾还是听了他的劝。结果两人哪怕早上五点就开车出动,仍是遭遇深红堵车,高速上慢如蜗牛的速度害得陆维倾一路狂按喇叭,他本来就讨厌一切不按照计划行进的事情,加上情绪不稳容易陷入极端,等到后来路通了,他们开到了早就人满为患的湖边,再也克制不住的陆维倾疯狂抱怨起来。

他喋喋不休地说道为什么非要去钓鱼早就说了会堵车啊,就不能呆在家里安安静静看电影吗,为什么你老是赶着假期凑热闹

方剑不仅没生气,还一路笑着赔罪,随后即兴带着他去了周边的野湖,吃了不知名但味道很好的农家菜,摘了没熟但是大得奇形怪状的草莓,还徒步走了一段人迹罕至的竹林。一直玩到没力气后,他两直接并排倒在汽车后座双双睡着。

醒来后,天色黑得只剩下头顶的淡淡星光,然后方剑把天窗打开,放着音乐,他们聊了一整个晚上。

陆维倾承认那个夜晚特别美好,尤其在白天的种种烦躁下,衬托出深夜的恬淡悠闲。更重要的是,方剑在他身旁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