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西蒙迈进门内,对着空无一人的内宫喊道,“下次我再来,记得把你这个丑奴仆的脸给我遮住,真搞不懂你怎么独爱这些丑陋的东西。”

内宫只有一张简朴的木质大床,甚至连华丽的穹顶都没有,一架书柜,摆满西蒙不解其意的古怪书籍,一张木桌,摆满各种草稿画着稀奇古怪的图案,这全和教皇搞的研究有关。

听到声音,最里面墙壁上一扇漆黑大门打开一道缝隙,仅供一人通过,门开后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像是某种巨大滑腻的肠子在水池里滚动的声音。

“我亲爱的天使,我可爱的小西蒙殿下,您终于回来了,不能见到您的日子,让我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中。”爽朗的笑声里走出一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本是一头黑发如今夹杂不少银色,虽然眼尾唇边已经生出皱纹,却依旧能从他的脸上观摩出当年的英俊。

他穿着洁白的圣袍,张开双手慈祥地走向西蒙,单膝跪在西蒙身前,抬起他的手指亲吻,依恋地用脸颊摩擦手背。

“我的小西蒙,在索多玛玩得开心吗?脱离囚笼的感觉如何。”

他被西蒙嫌恶地踢开,后仰身体视线依旧追随着西蒙的身影,“您回来后没有先去国王那里,而是来到我这,我的殿下您的垂青需要我用什么报答呢?”

西蒙停在桌前翻动那些草稿,上面的图案像是在创造一位荒诞的神祇,“下次不要再让那个丑东西来迎接我。”

他转身坐在桌面,将草稿扫落,冲教皇傲慢地翘起洁白的脚丫,“维克奴,你的实验如何了?距离重现天启之日的荣光还需多少少女?”

维克奴撑起身体,掸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颇为遗憾道,“我美丽的殿下,真是糟糕透了,无论我做出多少努力,都没有一丝进展,它们像地里的淤泥一样恶心,甚至比不上您的一根金色发丝。”

维克奴捧起西蒙的小脸蛋,揉捏脸颊软软的腮肉,轻抚他柔顺的发丝,眼中满是痴迷,“您就是最接近天使之人,是神赐的圣迹,我的殿下纵使我可悲的实验不能成功,好在还有您的存在可以弥补我的空虚。”

“也就是说…你又失败了!”

维克奴叹息,“是的殿下我又失败了,真不知道这次送来的少女能否让我成功。”

他仰起手臂,眼神追忆过往,“当年刚开始实验时,数次的失败足以让我崩溃,好在殿下您的降生挽救了我。”

“如今二十二年了,我的实验该结束了,若再不成功,殿下请将您赐予我。”

维克奴低头,用额头抵住西蒙饱满的额头,“您忠实的信徒最卑微的恳求。”

西蒙笑容玩味,像是嘲弄,讽刺,又有与其一起堕落的癫狂,他一开始小声地笑,随后控制不住地大笑,笑得四肢胡乱飞舞,笑得满头金发像金色的浪花。

又在一瞬间归于平静,冷漠,不带一丝情感地道,“杀了那条老狗,一切随你。”

维克奴翘起嘴角,安抚地拍着西蒙后背,“为了外面那位骑士?曾经您可是对我的提议不屑一顾。”

西蒙将视线移开,不愿回答。

维克奴也不逼他,而是关切又怜悯地道,“我可怜的殿下您一生都被爱所溺毙,却从未得到真正的爱。”

“正是您这副如扑向荆棘的荆棘鸟一样将胸膛插进荆棘中,用生命高歌的姿态,才如此让我迷恋。”

他怜惜地反复摩擦西蒙的后脑,欣赏自己在那金色眼瞳中被囚困的小小剪影。

从西蒙诞生,他为他受洗那一刻,维克奴就已经从西蒙金色发丝和眼瞳里看到他一生的追求。

这纯洁,美丽,尊贵的色彩,被这片失落,疯狂,诡谲的土地监禁,罪恶滋养的种子扭曲地盛开着,维克奴一直在默默关注,也越发沉迷这充满毁灭的美,他试图复制那曾昙花一现的神圣,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绝望,而逐渐成熟的西蒙成了他新的神迹。

西蒙略一抬眉,推开维克奴手臂,身体向后倒去四肢摊开躺在桌面,“你这样子和那个没有脸的东西一样恶心。”

他疲惫地闭上眼,“维克奴,给我一个期限,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了。”

从兰斯洛特在他身边消失的那一刻,西蒙的不安就已被放大到极致,他这漂泊的灵魂必须寄宿在兰斯洛特身上,才能得到片刻安息,为此他这破败肮脏的身体,赠予哪位魔鬼都无所谓。

维克奴想了想,“如果这次研究失败,我将取消其他教堂为我送来材料,而亲爱的小西蒙,就麻烦您为我再去一次索多玛带回最后一批材料,如若再失败,你我的交易自那时正式开启。”

西蒙睁开眼蜷缩身体看着维克奴,“你有把握对付那头老狗?不论军队,单凭数量庞大的亲卫队,你靠什么杀了他?”

维克奴抬臂将西蒙抱起,放在那张朴素的床上,在床边点起安神的香,“那位…早在您出生后越加疯狂,况且亲爱的殿下,也请别低估我为了我心中执拗的信仰,所做的一切准备。”

“小西蒙,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了二十多年,若不是您的美丽令我畏惧,比起这次次失败的实验,我还是更期待您的恩赐。”

西蒙揉动眼睛,已经感到困倦的他打个哈欠,“我等你半月?”

“不。”维克奴摇头,“七日足矣,七日后若实验失败,我将再次恳请陛下放行,让殿下您踏上索多玛的土地,为我带回那最后一次尝试。”

维克奴用指腹触碰他一直渴望的柔软嘴唇,眼神越加迷醉,“殿下,我比你更无法忍受那个卑微低贱之人,再去玷污您的神圣,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几千日夜。”

“只用再忍七日,我送您远离他,而等您再带回材料,答案便只差一纸之隔。”

“好。”沙哑的嗓音中,西蒙眼睛缓缓闭上,他困倦地呢喃道,“今日我睡在这里,维克奴,帮我应付那条老狗。”

“是,殿下,祝您安眠。”

床头柜花瓶中几株百合散发清香,维克奴揪下一片花瓣,放在西蒙额头上,隔着馥郁的百合,他弯腰俯身虔诚亲吻于微凉的花瓣。

低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内宫,唯有漆黑门后诡异的扭动声做出回应。

西蒙留宿到晚上,一睁眼便看见维克奴那张笑盈盈的脸,显然自他睡去一直守候在床边。

他坐起身额头有白影滑落,擦过西蒙嘴唇,维克奴见此笑得更为温柔。

“殿下,我以为您去除索多玛的污秽为由将您短暂留在这里,可怜的陛下忍耐的发狂,叫亲卫队包围了我的十字宫。”

“即使我还想挽留您,也不得不遗憾地将您送走。”

维克奴眨动干涩的眼睛,洁白的圣袍衬托出充满无限包容的博爱之情,那张饱含慈祥的脸上,永远带着柔和的笑容,唯独看见西蒙时,那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的眷恋。

西蒙舒展身体,懒洋洋的神态中能感觉到他此刻的确心神较为放松,他侧身将脚丫踩在维克奴膝盖上,仰起脸懒散地将目光投向虚空。

维克奴了然地抱起西蒙,笑道,“您可真是一只娇惯的小猫。”

内宫大门打开,维克奴一路抱着西蒙穿过满是石雕人像的中殿,来到夜幕下星光点点的外殿,在外殿大门即将打开前,维克奴靠近西蒙,和煦的笑消失。

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此刻教皇的威仪才真正显现,“殿下,放弃那无辜的骑士吧,如果您愿意实验不必再继续,十字宫将供您永恒沉睡,我将庇佑您直到生命尽头,灵魂泯灭。”

“何必再走向那让您痛苦的宫殿,何必再让那罪恶的荆棘刺穿您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