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哪里甘心受戮,拼命从丹田里引出一缕真火,劈入了灵脉中。此举简直是自毁根基,他却毫无选择。好在那雪练弟子急于求成,裹挟着真火的真元呼啸而去,藤蔓尽头当即发出了一身惨叫,一道人影凭空出现,转瞬化作了焦影!

这一击耗尽了薛云浑身的力气,灵脉受逆行的真火所伤,几乎化作焦炭,再这么下去,通身修为都将毁于一旦。剧痛之下,他眼前黑光乱窜,仅能在喉咙底下发出嘶叫。

也正是这时,他颈侧忽而扫过了一片针刺般的清凉。

那是一段垂落的丝绦,也不知是什么料子,异常柔滑。

有人!

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半点儿声息不露,见着他这么个痛苦嚎叫的大活人,却连打量的意思都没有?

薛云一把扯住丝绦,勉力抬头,只见那身影披一件薄缎衣,单薄而沉静,遍体如渗微光。他的求援毫无用处,对方根本没有停留的意思。

嘶啦。

丝绦应声而断。

“等,等等!传信……传信给我的师门……这个给你!”

“师门?”

这声音也异常轻柔悦耳,薛云心中刚腾起一缕可亲近的错觉,便被一声冷笑碾碎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眼光中的不善,像是一柱蓝汪汪的刀光,从狭缝间斜映过来,充斥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别挡路!”

薛云即便在地上狼狈翻滚,也受不得这样的呵斥,不等对方走出数步,便一股脑地掷出去数样东西。

雪凝珠满地弹跃,少阳短剑亦哐当坠地,因他体内失控的真火短暂地腾射出一寸辉光。

事后回想起来,变数就是在这一刻突生的。

对方骤然回首,如风一般掠至他身前,二话不说,便在他面上狠狠扇了两巴掌!

那动作极稳极狠,大袖自然坠至肘上,一泓莹白之中,肘侧的一颗红痣如针刺出血,激得他瞳孔一缩,根本不敢逼视。这样的忸怩实在不合时宜,掌掴带来的剧痛慢了一拍,轰地蔓延开了,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当下眼前一黑,猛然栽回了地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从最深沉的梦境里浮现出来的。

对方的脾气何止是捉摸不透,就在这异常狠辣的两巴掌后,忽而手掌一翻,以手背贴着滚烫的伤处,似乎在静默中酝酿着什么。

他的手指在发抖,指腹是森冷弦月般的一点,在莫名其妙的僵持中,沉沉地化开了。

紧接着就是缎衣坠地的声音,像象牙梳子在尾椎上来回梳刮,令人不自觉地战栗着,血液酥酥麻麻地往上浮。

薛云半昏半醒,感觉到身上的分量,依旧亢奋起来,这一下牵动了灵脉处的伤势,他都还没痛呼出声呢,对方已如抽了骨头般倒靠下来,呼吸急促得几近融化,拼命往他怀里挤。一片温热的皮肤压在他手臂上,有什么硬物自掌根滑过,仿佛雀儿细细的硬喙。

丁零,丁零。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枚碧玉环。

唯有合欢宗那些地方出来的弟子,才会佩戴这样一枚碧玉环。

所谓牡丹花下死,这一场风流确实是要命的。

薛云头一回开荤,碧玉环摇荡处,个中极乐令人魂飞魄散,甚至压过了灵脉烧灼的剧痛。偏偏对方又牢牢掌控着他的本能,极尽侮辱戏弄之能事,使人时而飘摇至云端,时而冲荡至涧底,那满腔暴烈的欲望被压制到了极限,最终千百倍地反扑出来。

他根本不记得失控的次数了,甚至丢人现眼地昏迷了数回,又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醒,到后来已虚脱了,就连体内乱窜的真火都喷涌而出。

最后一次昏迷醒来后,他反倒觉得浑身舒泰,丹田里空前轻盈,仿佛不曾受创

直到他意识到这种轻盈的来源。

他辛苦修炼出来的真火荡然无存,丹田内只剩下一颗半明半暗的火种,这一场情事活生生将他打成了入门弟子!

这哪是什么温柔乡,分明就是采补。

薛云吃了这样的大亏,耻怒交加,本该恨之欲其死,却又沉浸在飘飘欲仙的余韵里,那些情事的残片不住闪回,脑中心中皆是一片混乱。

这霉运还不算完,他们擅闯禁阵一事走漏了风声,舫主亲自带执法队入阵,将他们捉了出去。因雪练从中作梗,他的同伴们被阵法所伤的不在少数,一个个修为大退,哀嚎不止,还免不了舫内的责罚。

他身为始作俑者,差点没被丢进干将湖底受刑,即便师尊捏着鼻子回护了一把,那空荡荡的丹田也是见不得人的。因此在那次遭遇之后,他便被关进了剑庐里,真火一日未成,便寸步不得外出。

师尊本是一片好意,只是面壁的日子枯燥得要命,他心境已破,稍一闪念,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便魔魅般浮现出来,反倒更添焦渴。

素白丝绦……肘弯红痣……满地逶迤的薄绸衣……冰冷的指腹……还有淡红乳首上摇荡的青玉环。

一切都隔着缎面,胭脂水一般洇出来,鲜艳得仿佛可供吮吸,却越看越朦胧,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幻觉一触即溃,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这一面壁便是十余年,直到近日能重新驭使少阳短剑了,他才得以夺得历练的机会。

只是他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历练?有些事情,总得千百倍地报复回来,方能充饥解渴!

这隐晦的欲望实在难以启齿,他连师尊都瞒着,如今被单烽逼问得狠了,方才不得不吐露。

“行了,我都交代了,小师叔,他们遇袭这件事儿当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跳进冰潭也只为了脱身,”薛云挣扎着转过脸来,央求道,“我好不容易探得秘境的下落,十万火急,你就放我去吧,死了便死了,若活着回来,我提头去找师尊请罪!”

单烽道:“编得不错,知道刻舟求剑四个字怎么写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剑式,我只学了少阳剑!”

单烽都被这小子气乐了:“太初秘境两次现世,至少远隔千里,前后跨越十余年,怎么,光秘境会长脚,人便不会么?你百般筹划,如此笃定,说吧,肚子里还藏了什么私?”

薛云简直兵败如山倒:“是一道影子指引我来的!”

“什么样的影子?”

“影子就是影子,瘦瘦长长的,哪能看出什么对了,它说话的声音很古怪,像是两种声音交叠,根本分不清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