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1 / 1)

不系舟主人……

下一个瞬间,那术法便被一股扭曲至极的气流,活生生抹去了。

掌教的双手更如烧化的白蜡一般,连皮带肉地流淌下来,痛苦至极的表情凝固在他大张的口中,却等不到一声冲出喉口的惨叫。一道血色剪影,就这么从背后柔柔地没过了他,衣萦血雨,却仿佛穿过的只是土石

错身之际,那道摇曳而出的影子身后,只剩下一汪徒具人形的血水。影子足下未停,身影朦胧飘渺,手足面目如渗微光,所过之处,却是他生平所见的,最恐怖的一场无声杀戮,沾衣者死,照面者死,挡路者死!

白猪离这一幕不过数丈,眼看着影子向自己步步逼近,惊骇欲绝下,瞳孔紧缩成了一条细线。

他也因而看清了,影子身上那些微光到底从何而来。

那是尚且完好的苍白皮肤。手足关节处,甚至可见森然的白骨。它们光寒、皎洁,却被吞没在由血肉化作的影子里,缓慢地消融,更如白瓷菩萨像陷在交媾的群蛇中,在令人晕眩作呕之余,更横生冲天邪意。

正是在由单烽亲手造就的废墟中,莲台滴血,尸陀林主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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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某人的大魔头老婆?尸陀林主限量典藏皮肤

第八十二章 犼项金铃

在不断迫近的可怖杀意下,白猪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只是连滚带爬地后退,恨不能昏死于当场。

腥风汹涌,却裹挟着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香。

那短短一瞬间,白猪仿佛历了几生几世的劫,也不知手足的知觉是何时恢复的,冷冷的麻痹感窜至双肩时,他的视线才得以重新凝聚,所见的依旧是那一道影子。

影子与他擦肩而过,踏行在废墟上,吴带当风,周身血雨瓢泼,轮廓却凝实了几分。显然在这十余步里,又不知多少人横死在他衣袂之下。

这样的恶鬼……居然放过了他?

但他旋即意识到,影子调转方向,绝非一念之慈。它飘飘悠悠,如鬼魅一般,却始终追随着那一道背负长刀的身影,凡是挡在其间的一切,皆被抹去。

亦步亦趋。

一条由尸山血海铺成的血路。

横行杀戮的同时,影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近乎于奔跑,终于在单烽踏出天火长春宫的一瞬间,伸出一手,触及了他的脊背。

那一只手上萦绕着如雾的血雨,足可令任何幸存者胆寒至今,却在单烽被惊动之时,化作一缕飘渺的红光,合身投向单烽身后的影子里,如筋疲力竭的婴孩一般,静静蜷缩在他脚下。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魔物对单烽极为信任。

留影中的单烽不知察觉了什么,以手背在颊侧一抹,只沾染了一点淡淡的血色,如此磅礴杀意,偏偏对他吹面不寒。

那被深埋在记忆中的奇异触感,却在目睹这一幕的瞬间,鲜明地复苏了。

在当时,他只当那是斜吹而来的血雨,殊不知那是影子对他的第一次探寻。

谢泓衣当时也在天火长春宫?

单烽在天火长春宫兜留那三日,因忧心战局,不耐烦其中饮酒取乐的靡靡之气,把整座宫舍转了个遍,九重烽火台……羲和均天鼓……弟子演火殿……仿长留而成的十二曲玲珑玉回廊……还有那一组横贯数座宫舍的供香天女夜游图……甚至连关押炉鼎的禁殿门都踹开了,形形色色的脸孔都留有印象,却从未见过谢泓衣。

那简直是像从地底而来的一缕幽魂,除却刻骨凄凉的怨恨之外,寻不到半点来处,只凭着满腔执念跋涉。

而这也就意味着,谢泓衣早在那时候,就藏身在他身影中,最终借着他所走的那一条远避战火的小路,进入白塔湖祭坛深处,最终又在怨春凋缠绵的曲调中醒来。

是他亲自把影子带进去的。

甚至……

面如素瓷……手足白骨……半人半影……无不昭示着谢泓衣当时的炼影术尚未大成,这才在天火长春宫留下了活口。

正是白塔湖长达百日的休养,让他得以化身恶鬼,将炼影术修习至化境,也让羲和众人在血战力竭,最无防备的一瞬间,迎来那一场血肉泡影。

白塔湖相遇,根本不是今日之前因,而是在更久远的往昔种下的苦果!

又来了。每次离影子更进一步,都没有半点儿剥开谜团的痛快,好像他身体深处的某一部分,始终随着谢泓衣的执念而燃烧,明明五脏六腑都被推向了爆裂的边缘,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更不足为外人道。

正因如此,来自同僚的眼神可说不上友善。

金多宝古怪道:“单烽,旧相识啊。”

单烽道:“或许吧。”

就这么三个字,令金多宝颊边紧锁的肌肉突地一跳,白肉轰地垂落,仿佛石闸终于被巨浪冲开,移山易海,咆哮而出

“当初死守在祭坛外的,是谁的徒弟!只有你那些烽夜刀吗?你闯祭坛的时候,是谁在打头阵?我的徒弟啊,光是为了结阵,丹鼎就不知烧空了几回,你知道丹鼎被活活抽空的感觉吗?你看到过他们七窍流血的样子吗?他们是看到了你,才泄下那一口气,结果呢,等到的是什么?!”

“抱歉,二师兄。”单烽低声道,右手如有感应,掠过一串麻木刺骨的寒意。

在捕捉到他视线落点的一瞬间,金多宝已合身扑向了小还神镜,五指更因竭力想攥住什么,爆发出可怖的骨节错位声。

“别他妈的道歉!单烽,你说啊,你这只手,给了他们什么?现在你告诉我,那道影子就是你带进去的?你要杀谁!别扯那些受制于人的鬼话,它多听你的话啊,它怎么就不听你的话了?”

“他不是听我的话。”单烽道,“我只是……恰好挡在他复仇的路上。”

到了这时候,他的声音反而因为极度的冷静,透出了残酷的意味。

“燕台尊,”单烽道,转头望向燕烬亭,“不用再告诉我真假,我自会有了断。只是再帮我一个忙。”

燕烬亭道:“别激金少阳。”

单烽道:“把他的名字,从小还神镜上抹掉,他不是雪练。也别插手此事。”

“单烽夜!”金多宝咆哮道,霍然抬头之时,五指疾张,此前被死死压制在掌中的一道金红色光华,终于穿透了浑厚无形的阻碍,吐出一截熔金般的箭尖。

掌中箭现世的一瞬间,单烽便如遭重击,轰地半跪于地,整副右肩都被金红色的光芒浸透了,脊背上的肌肉因而翻涌如雷,仿佛以此抵御着极度的痛楚,直到一枚厚达半寸的貔貅首金环活生生透体而出,横贯锁骨与肩峰之间,在那令人齿根发酸的、堪称血肉模糊的拧转声中,四面开锋,渐渐化作与金多宝掌心一般的巨箭,将他钉死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