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雨被她拖回下房里,失魂落魄死拉了飞虹的手,哭道:“就是给了我身契我到哪里去?好姐姐,求你再帮我跟奶奶求个情罢!”
飞虹叹了口气道:“你做下的事,奶奶岂能容你?若不是念着你伺候了这些年,将你发卖到穷山恶水之处,你能如何?别的事我能替你求情,这事我却不敢去的。走罢。”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无处可去,先去小烟袋街上找我干娘罢。在她家住几日,慢慢再说。奶奶又没让你净身出户,你手上的东西足够过日子了。”
飞虹做好做歹把卧雨送了出去,悄悄回到正房。只见阮盼坐在炕上怔怔看着外头出神,听见飞虹的脚步声,淡淡道:“打发走了?”
飞虹不敢隐瞒她:“她没处可去,奴婢叫她去干娘家先住下,再慢慢想法罢。”
阮盼淡淡道:“你是个好的,总算我身边还有个靠得住的人。碧玉也好,总归不是打小儿一起长起来的,她素来伺候母亲,跟我总是生分些。”
飞虹嗫嚅道:“卧雨也是一时糊涂”
阮盼冷笑一声:“一时糊涂?她不晓得我最厌什么?二爷那么个风流性子,府里一个个眼尖牙利的盯着还不够,如今我自己的人来打我的脸!我并非容不得人,偏偏就容不下她!”
飞虹看她手捏得紧紧的,知道她脸上平静,心里其实失望愤怒之极。连忙道:“奶奶千万别生气,是双身子人呢。奴婢知道奶奶的意思,卧雨是糊涂,忘了跟奶奶这些年的情分。
奶奶为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生气可不值什么。奴婢大胆说句僭越的话,瞧着二爷性情是风流了些,侯府规矩好,下头那些削尖了头再钻,还能爬到奶奶 头上去?不说别的,夫人那里就不许!”
阮盼胸口一阵阵作恶,不敢再动气,靠了迎枕半闭着眼睛。飞虹替她捶着腿,轻声道:“奶奶只要生下长子,那些小妖精们再跳又能怎样?依奴婢说,巴不得她们这时候跳,奶奶如今有身子是最要紧的,她们敢跳,正好拿了错处整治了!”
阮盼闭目半晌长长吐了口气:“倒杯温水来我喝罢。这些日子喝茶倒不大自在。二爷过去了,必然吃了酒才回来。你先把醒酒汤备下,再备几样爽口小菜。”
飞虹忙下炕去准备,口中笑道:“奶奶这样体贴,二爷哪里就不知道好歹呢。奴婢瞧着二爷也并没把卧雨放在心上。”
阮盼苦笑一下,心想没了一个卧雨还有别人,这样的名士“风流”,怕是没个头了。她不愿再想,侧身躺下不一会儿朦胧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直到天色黑了。前头永安侯夫妇回来了,孟烨还不见回来。阮盼心里疑惑,巴巴的一直等到亥初才听见孟烨的声音,忙上去迎。才一走近就闻着一股酒气,险些又吐了。
孟烨也知道自己身上酒气熏人,忙退开叫飞虹道:“快扶奶奶到里屋去,我这里沐浴了再过去。叫奶奶放心,并没多喝酒,原是在身上泼了些。”
阮盼这才放心,自在屋里坐着,叫碧玉将备的醒酒汤并些小菜粥汤都摆上来。一会儿孟烨沐浴出来,挥退伺候他的通房丫鬟绿绮和冰弦,走进屋来笑道:“叫你久等了。这样晚了,你该先睡才是。”
阮盼陪他在桌边坐了,轻笑道:“下午睡了一会儿,这时候也不困。怎的父亲母亲早就回来了,二爷却这般晚,想是去闹洞房闹得忘了时间罢?”
孟烨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叹道:“再别说了,这洞房还真是闹得不轻。二弟也不知是怎么了,席上不用人灌,自己酒到杯干的喝醉了。”
新郎揭了盖头出来敬酒,自然是人人都要灌的。为了洞房花烛,也不会真往醉里灌,新郎自己是能躲则躲的。阮盼笑道:“别是装醉罢?”
孟烨连连摇头道:“足足喝了一坛子,当真是醉了。”想了想,挥退丫鬟低声向妻子道,“只怕今儿晚上洞房都不能进。我走的时候,他还在书房醒酒呢。”
阮盼大为惊讶:“怎么喝成这样了?”
孟烨摇头道:“不知是怎的了,人劝喝,人不劝他也喝。到后头都劝他别喝了,他自己反来敬人酒。洞房那边我们没去闹,自己倒闹起来了。”
阮盼诧异道:“谁闹?”
孟烨苦笑道:“没有新郎,我们怎好进去?听说是县主一来就发落了一个丫鬟,好像叫什么红玉的。”
127、断恩情各谋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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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新婚劝和不劝离
表妹难为 作者: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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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新婚劝和不劝离
英国公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郡王府了。赵燕妤嫁过去的第二天,陪嫁的姚黄就回来送信了。
赵燕妤身边的丫鬟被打发了两拨,秦王妃给她陪嫁了四个大丫鬟,仍旧觉得不放心,干脆把精明能干的姚黄也给她了。新婚第二日,姚黄就回来了,可不把秦王妃骇了一跳么?
“姑爷昨晚喝得烂醉,歇在小书房……” 姚黄本不想回来。再怎么在家尊贵,嫁过去做了人家的媳妇也要受点委屈的,除非你是公主。洞房花烛夜丈夫喝得无法圆房确实不好。但成亲第二天就派丫鬟回家告状,这个行为也欠妥当。
姚黄不过是个丫鬟,赵燕妤在家里娇养惯了,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若不是姚黄劝着,怕是自己就跑回娘家来了,姚黄只好回来报信。
昀郡王眉头一皱:“大喜的日子被人灌醉了也是有的。虽说歇在小书房不妥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昨日女儿出嫁,秦王妃哭成那样儿,他看着也可怜。虽说前些日子闹了好些事,春闱小儿子又不争气,毕竟是心悦多年、经了层层波折才娶进来的人。
她这些日子也还安生,从前的情分也就浮起来了。少不得在秦王妃屋里歇了,安慰一番。 这一歇,清早就见姚黄回来了,还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这个。
秦王妃却不这么想,反驳道:“王爷不知道女人家的苦处。洞房花烛夜就歇在小书房,不是给妤儿没脸吗?王爷不晓得那些下人,牙尖嘴利,哪一个是省事的?
英国公府近千的下人,日后妤儿当家还要想办法降服,这头一夜世子就没在房里歇着,还不定嚼成什么样了呢!”说着便哭了起来,“亲家到底做了什么?便是喝醉了也该往喜房里歇。睡在小书房里算什么!我可怜的妤儿,进门就被人打脸,后头日子可怎么过?”
昀郡王心里对阮麒也有些不满,但女儿嫁出去了就是人家的媳妇,日后少不得要受些委屈。若是头一天就闹起来,惹得公婆不喜欢,将来少不得受的委屈更多。便耐了性子道:“你也莫要哭了。想来少年人一时贪杯过量,待他醒了自然会给妤儿赔不是的。也就罢了。”
姚黄低着头没敢说话。她当日悄悄往前头宴席上打听,说是阮麒不用人灌自己就喝个烂醉。到后头朋友们看着不对,都反过来劝他别喝了,他只是不听。这事儿她打听了也没敢跟赵燕妤说。
陪嫁的那个大丫鬟春卉是从下头挑上来的,巴不得讨赵燕妤的信任,也把这事打听来了,直接告诉了赵燕妤。当时赵燕妤就恼了,待英国公府的下人散了,起身就往小书房去,她拦都拦不住。若非如此,也撞不上那个叫红玉的丫鬟。
秦王妃拭泪道:“照王爷这般说,也还好。”又问姚黄道,“姑爷可给县主陪了不是?”
这下姚黄想不说都不行了,只得把头深深埋下去:“县主听说姑爷喝醉了歇在小书房,就去给姑爷送碗醒酒汤,谁知道……”
昀郡王皱了皱眉。新娘子去给丈夫送醒酒汤,似乎有些不合适。到底是才进门的新媳妇,合该一步不多行,一语不多说的。哪里有奔着丈夫去的呢?仔细说来,到底是妻子关心丈夫,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话到嘴边仍咽了回去。
昀郡王听姚黄吞吞吐吐的,有些不耐:“怎样了?”
姚黄低头道:“去了之后,见有个丫鬟在那里伺候姑爷,瞧着妖妖调调的,跟姑爷……”
“什么?”秦王妃气得脸都白了。新婚夜女婿不进洞房,跟个丫鬟调笑?气得直站了起来,“我去寻那小子!”
“王妃。”姚黄膝行一步拦着秦王妃,“当时姑爷喝得烂醉,不知什么人在身旁。是那丫鬟不正经……”后头的话又难说了,“县主……县主当时大怒,叫人扇她的耳光。她就叫姑爷救命……县主就更怒了……春云和春卉打了她八十个耳光……”
八十耳光,脸也打破了牙也打松了。秦王妃心里的气才稍稍平了,冷笑道:“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