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1 / 1)

之前不管出什么事,哥哥都能沉下心念书,怎么这一次就急成这样了?明明舅舅说他不成,他还执意要赌一赌。他就那么沉不住气,三年都等不了吗?”

如莺强辩道:“少爷如今住的是吴家宅子,人人都说少爷是入赘吴府的。少爷才……”

“人人?”绮年扬起眉,“大舅母持家有方,吴家的下人都是谨慎的。谁敢在哥哥面前胡说?你说的人人都是哪些人?” 自打出了吴婆子那回事,李氏管理下人更加严格了。有谁敢胡乱嚼说主子的,立刻发卖。

且周立年是吴若钊亲自挑选的女婿,更不必说还有一个做郡王世子妃的妹妹。哪个下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

“是外头……是少爷那些朋友……”如莺有些语无伦次了。

“够了。”绮年有几分疲惫地摆摆手,“你不用强辩了,还是听我说罢。哥哥定下与表姐的亲事,你心里就慌了。表姐性子高傲,你怕她不容人;舅舅对周家有恩,对哥哥更有提携之恩,你更怕表姐恃着这一条作威作福,哥哥也不能逆了她的心意。是不是?”

如莺被戳穿了心思,心里更慌。低头道:“我,我确是怕的。少奶奶心高气傲,从前连韩家少爷都不肯嫁,韩家少爷可是正经的二甲传胪。韩老爷还是正四品的官呢。少爷如今还没有功名,我也是为着少爷好。若是将来少爷受气……”

绮年打断她:“你真为少爷好就该伺候着少爷好生读书,一举成名!你拿着七婶婶的身子说事,搅得哥哥心神不宁,连书都读不下去,你安的什么心! 哥哥没有好功名,表姐跟他就不睦,你就好做人了。可是?”

如莺腿都软了,伏在地上大哭道:“姑娘可冤死我了!我伺候少爷这些年,哪不是盼着少爷有好前程?如今舅老爷给少爷选的地方实在太苦了,我也是怕少奶奶受委屈……”

“听你的意思,敢情还嫌着舅舅不给哥哥谋个好地方?”绮年冷笑起来,“我原当你是个老实的,打算日后表姐若苛待你,我也稍许说个情。没想到你心思这样的刁钻。你真当我就不明白你的心思?

你撺掇哥哥今年下场,若考中了,你就好说舅舅是不相信哥哥,平白耽搁哥哥三年时间。哥哥不好去跟舅舅分证,自然就跟表姐生分。若考不中呢,哥哥外放,你再想办法叫表姐留在京城,你自己跟了去。

一任官期至少三年,到时候你连儿子也生了。即使没生儿子,陪着哥哥在外头吃了三年苦,回来哥哥也好,表姐也好,都得对你另眼相看,你的地位就稳了。是么?”

“从前我还真没看出来……”绮年深深叹了口气,“倘若你不曾跟表姐私传这些话、就是传了,你也想着表姐心高气傲,夫君既嫌弃她,她自不肯去俯就。何况新婚夫妇拉不下脸面,自然跟哥哥疏远了。

若没这事,人人都只当你是一心伺候哥哥,再看不出来的。可惜你错看了表姐,她心高了些,却不是个糊涂的。” 从前或者糊涂些,失了韩家的亲事总算是清醒了。

如莺本伏在地上哭,这时候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倔强地道:“姑娘既说是,那就都是罢!我有什么错?少爷在成都念书,哪一样不是我伺候的。 七太太那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我伺候完了少爷又去伺候她!

少爷县试、乡试都是我跟着去,少爷在里头写文章,我在外头眼巴巴地盼。 在菩萨面前整夜念经,求菩萨保佑少爷考中。这些,少奶奶都做过什么?”

“我看你是心大得没边了。”绮年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了,“且不说那时候表姐根本不识得哥哥,自然不能做那些;也不说这些伺候人的事究竟该是谁。你说你对哥哥、对七婶婶用心,的确是你的长处。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我给你身契、要放你出去你不肯,一定要留下来伺候哥哥。那时候你是想着哥哥、明媒正娶地娶你做妻子么?”

如莺怔了怔低头道:“我不过是个奴婢出身,少爷将来是有大前程的,我怎么敢妄想……”

“好。你跟着哥哥的时候就知道他不可能娶你为妻,你一早就知道自己要做妾,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做妾,可是?”

如莺被绮年问得答不出话来,支吾着不知怎么回答。半晌才低声道:“是。”

“既是这样,你还有什么好埋怨的。”绮年静静地瞧着她,“妾的本分是什么?正妻还没过门,你就想着从中撺掇挑拨,想着抢在前头生下庶长子。你真当哥哥是个没有规矩的人?”

如莺颓然倒在地上,掩着脸哭起来了。

绮年缓缓道:“你若是现在后悔了、想出去,我给你一份嫁妆,寻个老实人过日子也还来得及。你瞧瞧如鹃。”

如莺哭着摇头。绮年叹了口气:“我看在从前的主仆情份上,提点你一句。老老实实回成都去,好生伺候七婶婶。别再生那些不安分的想法,将来还能有一份日子过。这会儿赶紧把眼泪擦了,别叫人知道你哭过。”

如莺哭道:“我对少爷是一片真心”

绮年不想再听她说了,略一思索对如鹂道:“叫小雪过来看着她,别让她再出去让人看见了。”如鸳如鹂到底跟她是有情分的,万一心软反而弄砸了。

小雪带了郡王府的一个婆子、一阵风地进来。虽不很清楚这里头的事,也明白大喜的日子见了哭声极不吉利。当即叫婆子架着如莺到屋里去:“再哭就绑了堵上嘴!” 小雪看绮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顿时放了心。

绮年出了屋子捡厢房里坐了一会,只觉得疲惫。

如鹂忍了半日,还是小声道:“世子妃,如莺有好些不对的地方。她回了成都,离着立年少爷就远了,怕是三年五载的也见不上一回吧?”

绮年叹口气:“如今就是让她别见哥哥了。”周立年是个有野心的人,对功名前途的渴望远胜一般的人。进士与同进士一字之差,和将来的前途却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不知道周立年有没有想明白如莺的心思,若是他有一日想明白了,知道了如莺那点心思,再想着自己头上的这个“同进士“的帽子、是因着如莺才戴上的,还对她有什么情分呢?

“她若有福气,回去烧香磕头、求菩萨保佑哥哥仕途顺遂。 将来有伺候七婶婶的孝心在,表姐自己有了儿女之后,便是为了名声、为了面子情儿,也会容下她的。” 若是周立年前途坎坷,那就不是吴知雯能容得下她的事了。

“算了,不要再说这些事了。”绮年提了精神,“今日是哥哥的大喜日子,后头还有好些事呢”

如鸳悄悄给了如鹂一肘子,将她挤到一边去了。笑道:“可不是,这些日子喜事正多呢。先是二舅太太那边下聘,再是县主成亲,再过两个月乔表姑娘也要出嫁了。

二舅太太那边想必也不会把好日子选得太远,等霆表少爷成亲,霄表少爷也该成亲了。哦对了,听说三皇子的婚期也定了,真是接二连三的喜事呢。”

绮年笑了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着如鹂嘴快了?亏这一串子你也记得清楚。”

吴知霆与张沁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了。李氏那日见了张沁,觉得姑娘着实本分稳重。虽则性子绵软些,但西北将军的女儿,在边关这些年,绝非是真的软柿子,一捏一手汁儿。不过是天生好性儿,又是做姑娘的,张家的情况又与别家不同,少不得让着些罢了。

郑氏听了倒是正中下怀。她本是个要强的性子,凡事都要拿捏在自己手里才好,若娶个媳妇也是一般的强硬,且等着婆媳不和罢,倒是性子软些的好。若说管家理事、慢慢地教就好了。

自上巳那日,亲眼见了张沁生得端正清秀,举止稳重之后,立时托了绮年去问张家的口风。

张夫人早听冷玉如说过了,暗里打听吴家,知道是有名的家风清正,子弟无恶习,更没有宠妾灭妻诸事的。 吴知霆也是少年进士,吴若铮的官位亦不低,家底也算丰厚。虽有个庶弟,年纪却极小。

这样的人家嫁进去,再不好也强过恒山伯府做填房。若是拖久了,不免得罪恒山伯府。因此立时就答应了。

冷玉如那日回去就检出有孕了,请医服药折腾了一通。大夫说她着实是劳累有些体虚,须得卧床静养。正好拖了几天就叫人回了承恩伯夫人,说自己因有孕、拖了几日才对婆婆说。谁知婆婆已然另有打算了。

小姑的亲事自然是公婆做主,再没个公婆皆在、嫂子做主的道理。承恩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拿话回了恒山伯夫人算完。

有恒山伯府这件事,还有郑贵妃请皇帝赐婚、抢了绮年亲事那一出戏,吴张两家不约而同地想着,赶快将此事定下来。

吴知霆今年也二十岁了,此时成亲也不算早。何况后头还有个早就定亲的吴知霄,都是因着他才拖延至今的。故而两家八字一合,立时定了下定、成亲的日子。 中间间隔略有些短,但张家是武人,没有清流人家那些个讲头。只要姑娘嫁得好,全都欣然答应了。

只是一条:因刚进京不久,张沁的嫁妆来不及置办齐全。尤其好木器难得,还是冷玉如拿了自己的嫁妆替张沁凑了一些。张家也有田地店铺之类的,多在西北。也只能在嫁妆单子上写一写,将来慢慢往京里挪罢。

郑氏也不怎么在乎这些。西北大将军位列正三品,比吴若铮的官职还高一层,又是手握兵权。跟这样的人家结亲,哪里是为了嫁妆呢?这么一来,两边都放宽些,亲事立时就定下来了。

“唔。”绮年心里盘算着,“二舅舅下聘、我是帮不上忙的,光在家里准备县主出嫁、就要全占了。今日若不是哥哥成亲,我连门也出不来。”

赵燕妤的嫁妆是打小就准备的,木器瓷器早都齐备了。秦王妃正忙活着给她打最新样子的首饰,买最新花样的料子。她打开自己的嫁妆库,一样样按着单子挑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