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1)

绮年转头叫过菱花,“你知道安师傅如今的住处么?立刻拿着这个去见安师傅,问问她可认得。” 这绣娘年纪与安师傅相仿,若是早就来京城了,或许安师傅真能认得。

派走菱花,绮年又看了一眼胭脂:“这怎么办?要报官么?”

倘若是个有身契的奴仆也就罢了,胭脂却是良籍,死了一个良民是必须报官的。可是一报出去,谁知道后头操纵的人还想做什么。

死尸也不能总放在这里。绮年叹口气:“还是要报官的。你去打点打点,不要闹到……” 话未说完,门外头已经乱起来了。

立夏一步冲进来:“世子妃,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京城里有羯奴的细作,一路查到这边来了。您快避避吧。”

绮年确实没有料到这件事来势汹汹,几天之内就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给赵燕恒的书信才寄出去,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找到郡王府的门上。

“周氏,这是怎么回事?”昀郡王脸色阴沉,“怎么还扯到你陪嫁的绸缎铺子上?”

绮年没料到五城兵马司号称捉拿羯奴混进京城来的细作,那个给胭脂做衣裳的绣娘就是其中之一,胭脂也成了细作在京城内的接应,她的死被说成是畏罪自尽。

更糟的是,这个绣娘是小杨雇佣过的,利用进宅子做针线的机会打探消息。一时间京城内各个宅门对绣娘敬而远之,绮年的绸缎铺子也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小杨一家已经全部被五城兵马司的人带走了,幸而因为知道是郡王府世子妃的陪嫁铺子,尚未至用刑逼供的地步。

“儿媳雇佣绣娘是为了卖布料,实不知有什么细作之事。” 一爆出绣娘打探消息的事,绮年就知道这件事跟永顺伯和华丝坊脱不了关系。

赵燕恒从她这里知道了永顺伯打探消息的渠道,现在永顺伯又利用这个渠道反咬她一口。难道说赵燕恒在渝州已经令永顺伯如此为难,以至于在京城掀起风浪让赵燕恒分心吗?

秦王妃冷冷道:“你说不知有细作之事,可绣娘就是羯奴的细作。单说一句不知就无事了吗?”

绮年平静地回答:“绣娘在京城并非初来乍到,曾在几家针线坊供职,又曾在几家官宦人家做过针线。 依着五城兵马司的说法,这些绣坊和人家也一样有嫌疑。 五城兵马司若无证据指证我纵容细作,自是不能定我的罪。”

昀郡王皱眉道:“说是这般说,事涉他国细作少不得麻烦。五城兵马司已将此事提交刑部了!”

绮年低头道:“便是去刑部大堂上,儿媳也是这般说。国有律例,岂有无凭无证就给人定罪的?”

昀郡王焦躁道:“如今还不是定罪的事!外头多少议论皆是自你而起!便是最后无事,郡王府的名声也坏了。”

“父王这话恕儿媳不懂了。若是最后无事,谣言自然澄清。怎会坏了郡王府的名声?”绮年也有点焦躁了,“明明是有人嫁祸!世子早将胭脂送走了,她却又跑回来。 世子是怕伤及王府的名声才将她安置下来,却被人借此反咬了一口。

如今正是该好生追查真相的时候。若只在家中抱怨,于事无补。”她正在绞尽脑汁地跟立春她们追查这事,昀郡王就把她提来训斥了一顿,到底有什么用!

“周氏,这是你能与王爷说的话吗!”秦王妃提高声音,“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请罪!一切皆自你们而起,若是不与胭脂纠缠,如何会有今日之祸?若是不开绸缎铺子,更不会与细作扯上关系!”

绮年不想跟她说话,向昀郡王福了福身:“父王恕儿媳直言。 儿媳知道父王焦急,此时第一要紧是查清真相。 外头不过是闲言闲语,府里先家反宅乱的相互指责,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倒不如集中全府的力量,尽快将此事查清为好。”

昀郡王看了她一会儿,摆摆手沉声道:“府上的侍卫你可以调用一半,三天之内必须将此事查清!”三天之后,刑部说不定就要提人了。

绮年拜谢过昀郡王退出了正屋。

秦王妃看着众人都退出去,起身斟了一杯茶递到昀郡王手中,低声道:“王爷限她三日,可是三日后有什么……”

昀郡王哪有心思喝茶,叹道:“三日不能将此事平息下去,刑部怕是就要来提人过堂了!”

秦王妃目光一闪:“王爷,这断不可行!世子妃抛头露面去刑部过堂,王府的脸面何存?便是将此事查清,外头也要指指戳戳了。”

昀郡王将茶杯往几上一掷:“正是为着这个,才让她三日内必得有个交待!” 他按了按太阳穴,“我去五城兵马司,和刑部再打点一下。”

“王爷,”秦王妃稍稍向前一步欲言又止。昀郡王瞧她一眼,有些不快:“有话就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秦王妃低头道:“当初原是妾身太过莽撞,匆忙为世子定了这门亲事。说起来全是妾身之误,以至王爷今日如此为难……” 说着眼圈微微红了。

秦王妃生得端庄美貌,平日无时无刻不是面含微笑,有人在背后送了一个莲台观音的美名。此时双眸含泪,别有一种楚楚之姿。

魏侧妃也是以纤柔见长,平日里娇弱惯了,众人也就不看在眼里。秦王妃这等素来只见笑容,偶见悲戚之色便格外动人。

到底是放在心上二十余年的人,虽为前些日子接连不断发生的事失望,昀郡王也不由得稍稍放缓声音:“事已至此还提它做甚。”若要安慰说并非她的错,却是说不出口。她身为继母,对赵燕恒极为敷衍,不盼其好,捉着错儿便仓促定亲,这是不能抹杀的事实。

秦王妃听他声音和缓,却不安慰自己,心里又凉了几分。垂头道:“妾身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想着郡王府的名声断不能为她所累,亦不能为妾身一错所累。”

昀郡王微有几分不耐道:“事已至此,如何能不为她所累?”

“王爷不如替世子休妻。”

“休妻?”昀郡王一怔,“这如何使得?”

“如今世子不在京城,正是机会。”秦王妃娓娓道来。“世子前去渝州之时,因胭脂之事与她闹过一场。 胭脂委实是个祸水,也是因着世子妃嫉妒之故。

妒乃七出之条。不如由妾身出面,只说她嫉妒不容人,且对妾身不敬,将她休出王府。此后一概便与王府无关。”

昀郡王皱起眉头:“胡说!她是上了玉碟的世子正妃,如何说休便休?何况她还是皇长子妃的恩人。”

“此事王爷不必担忧,妾身可去太后处禀明此事。 有太后在,皇长子妃亦不能说什么的。太后近日身子略好些,妾身也是该入宫问安的。”

昀郡王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在秦王妃身上探询打量着。

秦王妃强自镇定轻声道:“妾自从知晓香薰球的真相,也是后悔。前些日子西北边关张少将军入京,听说他此次带了母亲与弟妹同来。张少将军的亲妹今年十六岁,生得十分端正,又是边关磨砺出来的女儿家,带着英爽之气。

张将军在西北平边,当年与先王妃娘家也是有几分交情的。 妾身想着,世子少时也爱骑射,若娶个爽朗些的世子妃,或许更对脾气……张将军是正二品大将军,张家姑娘身份也高些。”

最后这句话中了昀郡王的心事。赵燕恒若非幼时坠马,此时也是能骑善射的。冬园从前是他习武的地方,至今还封着不许人进。 可见在他心里还想着骑射之事。

周氏一则出身太低,二则娇娇弱弱的文官家女儿,怕真是与儿子讲不到这些。再则张家与吕家从前确有几分交情,或者儿子也会愿意的。

“不要再说了。” 经了香薰球一事,昀郡王不愿秦王妃再插手赵燕恒的亲事。 “恒儿的亲事你不必多管了。 至于休妻之事,本王自有……” 昀郡王刚说到一半,忽听外头有人道:“父王且慢。”却是赵燕平打了帘子进来。

昀郡王眉头一皱:“你在外头?岂有不进来请安却在外头偷听的道理?”

赵燕平连忙道:“父王恕罪。本来儿子不该听的,想着事关咱们王府的脸面,不得不大胆说一句,休妻之事断不可行的。”

秦王妃大急:“你小孩子懂得什么!”

赵燕平慨然道:“母亲这话差了。此时将世子妃休弃,哪怕有一千条理由,外头也会说咱们郡王府是怕受连累才将世子妃废掉。 到时候父王岂不更被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