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豫把陈娇送到公司门口,她坐在位置上许久没动,他也不催促,就陪她等着。陈娇深吸口气,眼睛看着公司大门,对孟豫说,“谢谢你,我先下去了。”
他想说话的,看她避之不及的态度,忍住了,人畜无害笑道:“那你去吧,我这就走了,有机会再见。”
陈娇蹲在花坛边,脑子里乱糟糟的,直接冲上去闹一场不是她的作风。找爸爸哭,让他把王萍赶走,还给她一个完整的家,还是有不如意的地方,破掉的镜子补起来也不可能恢复原状。
金乌西沉,她还没下定决心,周围写字楼有人下班出来看见她,不免投来好奇的眼神。陈娇不做理会,一道影子移过来挡住了视线,她扫了一眼,“孟豫,你走开。”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她无意识向以前一样对他半埋怨半撒娇的说话方式,居然如此让人怀念。孟豫蹲在她跟前,比她高出一大截,对上她的眼神,心先软了,“阿娇,你丢下我好久了,什么时候带我回家。”
陈娇将脸埋进掌心,好一会儿抬起脸,眼眶湿红,“对不起,算了吧。”
陈娇朝门口走,越来越快,几乎用跑的。孟豫跟在后面,拉住她不甘心道:“每次都是你决定,要不要在一起,要不要公开。阿娇,你能不能问我一次。”
“孟豫,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别惹我。”她一副炸毛的样子,狠狠瞪着他。孟豫却笑了,像读书的时候一样,无奈妥协的样子,“好,我不惹你,等你心情好了我们再谈。可是你能不能别躲着我,好歹我名分还在呢。”
陈娇拉住孟豫躲去一边,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从大门驶出去,那是陈学兵的车。陈娇也不说话,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头,她看见爸爸没有回家,他陪着王萍逛超市,两人有说有笑,俨然夫妻的样子。
王萍幸福地挽着他,像拥抱着自己的全世界。是她疏忽了,在她面前,爸爸妈妈自然同框的时候多,就没有发现妈妈经常一个人睡的。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没发现,而爸爸妈妈都还没事人一样,各过各的,这是不对的,不该是这样的。
陈学兵拥着王萍走进私人小区,陈娇蹲在路边上,抓着自己的头发,完全不能接受。她在小声说话,孟豫刚开始没听清,凝神细听,她在说,“都是我的错,妈妈要是不找我不会辞掉工作,爸爸不会不回家。”
孟豫听不下去了,拉开她的手,“你在胡说些什么东西,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转,就像黑夜白天交替。人类的感情会变质,会喜新厌旧,会管不住自己的行为。”
陈娇抬头看向孟豫,孟豫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像第一次告白,“可我没有,阿娇,我一直在等你。”
让我陪你 <云泥(H)(青灯)|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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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陪你
太阳照进房间的时候,陈娇已经醒过来很久,只是懒得动弹,睁着眼睛看向窗外。她起来刷牙洗漱好,开了自己的车出去,还是等在陈学兵公司楼下。
她没有进去,也不想去见陈学兵,也没有去找王萍的麻烦,就是这样静静地等着,一如前几天。今天有点小不同,中午陈学兵没有下来,王萍一个人出了写字楼,走到陈娇车前。
陈娇听见敲窗的声音,揺开窗户,王萍笑吟吟道:“一起喝个茶吧。”
这里是一家临街的星巴克,中午人流量很大,陈娇和王萍随便挑了窗边的位置坐下。静默许久,王萍先开口问候陈娇身体怎样。她有四十来岁,看起来比周玉芬年纪还大些,或许因为没有结婚生过孩子,曲线尚且苗条,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风韵,气质又温婉动人,举手投足却干净利落,十分有魅力。
“为什么是我爸爸,为什么是我家。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为什么不是你爸爸,你知道他年轻的时候有多优秀多耀眼吗?他站在讲台上演讲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所有人都看着他。只有那种时候,我才敢光明正大把目光投向他。我为了他从外语系转去金融系,放弃名校深造的机会,跟家里闹掰也不肯结婚。我等了二十年,即使有无数的机会让我可以变得更好、过得更好,可是以离开他为代价,我就全部放弃了。我远远地看着他,看了二十年。”
陈娇面无表情,“所以为什么不继续克制下去,你的暗恋再伟大,也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不属于你的东西,抢去又有什么用,你要是不自杀,我爸爸会看你吗?”
“说起来也确实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过了半辈子,还闹这样的笑话叫你们小辈看轻我。我知道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都不必说了。不用强调我干了什么事,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的行为有多恶劣多糟糕。即使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至少现在我很快乐,他也很快乐。”
当初她喜欢陈学兵的时候,周玉芬还没有出现,如果她能大胆一点,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陈娇看着王萍走到对街,那身影高挑窈窕,不可方物。她看愣了,不知坐了多久,出来时天上开始飘起小雨,闷燥燥的空气仿佛把天地关在蒸笼里,周玉芬给她打电话,问她吃饭了没有,什么时候再去山上。那口气是轻松的,完全没有一丝苦涩,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在痛苦吗?
孟豫捡到差点淋成落汤鸡的陈娇,带她回家,让她洗了热水澡,给她煮了一碗面,笑着端上来,“你以前老是嘲笑我把荷包蛋煮成蛋花儿,看看,士别三十,该刮目相看了吧。像朵花儿一样,我妈说比她煮得还好。”
“你们都变了,就我一个人,被扔在原地,没人要我。”陈娇想到父母,又气又难过。
孟豫给陈娇擦着头发,将她的头摆弄地舒舒服服的,嗓音清润,“没有人扔下你,阿娇,叔叔阿姨的事情我也知道。当时我和你感受一样,我知道如果你发现了也一定会难过,我没有立场去劝说谁。我在旁边看见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解决问题,只不过最后的结果他们都满意,所以这一点改变就微不足道。”
陈娇没好气,“所以我接受不了,我的问题就无可救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反应才是正常的。阿姨一心只想着你或者在山上清修,叔叔重心在事业,在女人的问题上很含糊。那个王阿姨,是最疯狂的。所以你一个人撼动不了他们三个人的决定,这是他们共同的联盟。”
“孟豫,我要怎么办?”她无助地看着他,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孟豫蹲在桌前,温柔道:“你要做得就是静静等待时机,他们这种畸形的关系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只要有一方动摇,突破口就出现了。”
陈娇若有所思点点头,放下碗,“谢谢你孟豫,面很好吃。下次我请你吃饭。”
她说着就要出门,孟豫挡在门前,人高马大,将出路堵地严严实实,隐隐有些哀求,“阿娇,那我们的问题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她尽量避开他的眼神,那样一双柔情似水的含情目,以前只要望一眼就会沦陷,她怕自己招架不住。陈娇心里警惕起来,“孟豫,我说了,算了吧。”
“凭什么,你不爱我了?总要有个理由吧,咱们是彼此的初恋,从确定关系那一刻开始,我没有想过会分开。现在你把我一个人丢开,我又怎么接受呢?”
“你知道我失踪的这一年,发生了什么吗?我遭遇过什么吗?咱们好聚好散可不可以,我真的不想再纠缠了,我好累。”她开始哽咽。
孟豫心疼她哭,上前轻轻将陈娇圈进怀里,“好了好了,我不逼你,我现在还是你男朋友,我们还没有结束。你只要记得这个就好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阿娇,你信我。”
陈娇甩不开孟豫,即使跟他说了无数次分手,他全当没听见。她去山上住的时候,他就每天开车过来,早上陪她爬山。中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回家,她一顿饭都没留他吃过,周玉芬指责阿娇,这样下去早晚人跑了,她自己要后悔。
有时候半夜她回家拿材料,一个电话他就在山脚下等着了。她突然想吃什么东西,只是随口跟他提一下,第二天他来的时候手上一定不会空。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娇也骂自己,太欺负人了,可是他们真的不可能了啊,他为什么就看不清呢。
孟豫是她的初恋,如果能够断在最美好的时候,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漂亮娇气的陈娇。不是遭遇了拐卖之后,疑神疑鬼,对世界满怀恶意,复合之后又磨灭掉最后一点眷恋,最终躲不开黯然分手的结局,她接受不了。其实,是她变了,孟豫还是那个孟豫。她却已经千疮百孔,完美的身躯下,是一颗不再完整的心。
陈娇三天没见到孟豫了,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想念深入骨髓,轻轻一碰便痛彻心扉。她想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来找她,又怕某种禁忌一旦开闸,便再也收不了场。
所以,忍着吧,忍忍就好了。过去的一年,她学会最深刻的东西,便是忍耐。陈娇在山上坐立难安,周玉芬念经被她打断好多次,就让她下山去逛逛。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开车回到家里,恰巧,陈学兵今天也回来了。父女俩一起吃了晚饭,没有周玉芬在场,陈娇又发现了那些不堪的事实,时间是如此难熬,气氛尴尬到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