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放下,床立刻与外面隔绝成为一个小世界。璃沫听到婢女在地上打地铺响动,过了一会儿,她还没睡,婢女到先睡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觉得有些奇怪,撩开帷幔去看,只见墨迟提着一盏生了锈的灯站在那里,视线淡淡地落在婢女身上。
“墨迟?”璃沫惊讶地看着他。
墨迟快步走过去,将提灯放在床上,“我听云帆的人说,今日来了个不知来历的邪祟,转跑进人梦里......”
少女穿着极薄的寝衣,一双洁白的小腿露在外面,长长的如瀑般的黑发在背上倾泻下来,葡萄样的眼微微眨了眨,没开窍的小动物一般,墨迟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那只妖邪会变来变去,钻进女子梦中就是男人的模样,钻进男子梦中就是女人的模样,专门勾人做那事。】
【他的模样俊俏好看手段还丰富,再贞烈的人也抵挡不住。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能变成你的心上人百般勾引,这谁扛得住?】
墨迟垂了垂眼,听来的荤话万万不能告诉她。
璃沫见墨迟不说话,指着昏睡的婢女道,“你担心我被妖邪入梦特意来找我是吗?”
墨迟点头,“我有提灯,提灯照百鬼,也许能对那个妖邪有用。”
璃沫又问,“你怎么把她们弄睡的?”
“用吹针。”墨迟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竹管,以前狩猎时他就用这种淬了昏迷药的细针。配方是鬼面给他的,巨大如山虎都瞬间酣睡,何况瘦小的婢女。
墨迟把提灯搁在枕头边,“提灯离了我会自动飞回,所以我只能待在这儿。”
璃沫眸光微动,墨迟失去了丹巢,发动不了术法,只能把小时候用过的武器带在身上。他明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可在听到有妖邪之后还是不顾一切跑过来,说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墨迟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整了整帷幔,“你睡吧,我守着你,若觉得不对劲我就喊你。”
璃沫歪了歪头,“是因为你把她们弄晕了,所以替她们干活吗?”
墨迟微微一怔这才明白婢女的作用,原来璃沫的外祖父外祖母早就给她安排好了。
“你上来,”璃沫拍拍身旁的位置,“床可大呢,足够咱俩睡了。”
墨迟摇头,“不用,我坐着就行,一会儿困了借你的床头趴一趴。”
璃沫伸手拉他,“上来,这有什么好蘑菇的,睡了三天马车你不累吗?”
墨迟看床确实够大,他本身也疲乏得很,便上了床,贴着床边躺下。
“往里点啊,”璃沫掀开被子,“你离得那么远怎么跟我盖一个被子?”
被子是大红色的绸面,婚嫁一样喜庆,里面飘出淡淡的香气跟璃沫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香味是墨迟最爱闻的,闻到就觉安心,仿佛港湾一样让人内心平静。但此刻,在少女单薄的衣衫下,香味突然就变质了,蕴出令人发热的欲.望。
墨迟抿了抿唇,他比她大两岁,自然比她懂得多。她不懂得不能随便邀人钻被窝,他懂啊,万可不占她便宜。
“我不盖,”墨迟垂着眼不耐烦道,“别墨迹了,再这样我就不在床上睡了。”
璃沫自小长在孤岛,父母没给她讲过男女之事。她内心纯粹,只觉得墨迟对她很好,理应回报,哪知道盖同一个被窝就是那个意思。
璃沫闷闷地躺回被窝,墨迟也阖上眼睛。但没过一会儿,少年就翻了个身把背冲着她,极烦躁的模样。
璃沫不知哪儿又惹到他了,鼓了鼓腮,也翻过身背对着他。
她本来就累,折腾这么一下更累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
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肩,她啪地睁开眼,瞳孔中映出一张俊俏的脸。
不认识,没见过。
她立马翻身坐起,不做声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
二十多岁,束着高耸的发,穿一件黑色绣金花的长衫,两只眼媚得要滴出水。
璃沫沉了沉眼,男子瞬间消失,一只青灰色的两米多长的大虫子出现在空气里。下一秒,虫子支离破碎,男子重新出现,还保持着媚眼如丝的模样,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璃沫的神识下现出原形。
“毛毛虫精?”
男子掩嘴一笑,“讨厌啦,人家是蝴蝶精。哎,不对,你怎么能看到我的本体?”
璃沫微微一怔,对啊,我怎么能看到他的本体?
她环顾四周,还是那张床,还是红色的被子黄色的帷幔,只不过墨迟不见了。
“墨迟呢?”她问。
“墨迟?”男子愣了一下笑道,“你说的是那个长得无比好看的少年吗?睡着呢,这是你的梦。”
“我的梦?”璃沫缓慢地重复一遍。
男子笑着说:“对呀,是梦,梦境跟现实不一样,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必有负担。”
璃沫顿时恍然,“你就是那个钻人梦的妖畜?”
男子微微皱眉,“什么妖畜?是兰藏舟那个老匹夫说的吧?成天妖畜,我又不入他的梦。”
璃沫并没有纠正老匹夫这个词,她对兰藏舟没有好感,不必为他说话。
男子只气了一会儿,笑意就重新涌道脸上,“好啦,长夜珍贵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哥哥会好多东西呢,一会儿都给你演示一遍,包你满意。”
璃沫奇道,“演示什么?”
男子将衣衫缓缓褪下一半,露出光洁的肩头。他的五官深邃,媚眼如丝,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就像黑夜一样看不清却还吸引着人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