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1)

叶婆子急忙过去,抱了全哥过来,宋夫人接过,坐在自己腿上,那孩子扭来扭去要下去,她搂住了,抬眼盯着嘉芙道:“我就一个女儿,跟我心头肉似的,如今没了,全哥儿就跟我自个儿的嫡亲孙子没什么分别。我这个人,最讲究恩怨分明。谁对我全哥儿好,那就是对我好……”

她顿了一下,眯了眯眼,加重语气:“谁要是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就算损了一根汗毛,要是被我知道,休想我放过。”

孟夫人听的倒抽了一口气。嘉芙却睁大眼睛,用力点头道:“干妈你说的极是,全哥金贵,谁敢碰?”

宋夫人有些吃不准她到底听懂了没,盯着嘉芙时,她腿上那孩子也睁大眼睛盯着嘉芙瞧,忽然“哧溜”一下,从她胳膊弯里滑了下去,跑到嘉芙面前,仰着脖子,叉腰指她道:“你趴下!我要骑马!”

嘉芙朝这孩子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笑吟吟地弯下腰,道:“骑马不行,不过,我可以抱你玩。”

全哥儿立刻倒在地上,一边胡乱蹬着两腿,一边干嚎:“不要抱!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孟夫人脸色难看,宋夫人忙朝叶婆子使了个眼色,叶婆子上前抱起全哥,哄道:“咱们出去,出去再骑马。”

全哥朝她吐了口口水,拳头不住地咚咚敲她,嚷道:“她好看!我就要骑!”

嘉芙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地上撒泼的这孩子,唇边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这下宋夫人面皮也有点挂不住了,咳嗽了声,几个丫头便齐齐上前,和叶婆子一起,七手八脚地抬了哭闹的全哥出去了,哭声渐渐消失,偏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宋夫人干笑:“这孩子平时也不这样,今日稍稍闹了些。”

孟夫人勉强笑了下,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叶婆子也哄完全哥儿回来,道:“夫人,你可亲眼瞧见了吧?你看她生的一副狐媚子相,哪个男人能不入套?今日她人还没到,世子就亲自跑去码头接了,夫人你是没看见,当时盯着她瞧的那个眼睛哟,也不带眨一下的,哪里还记得全哥儿她娘的半分好?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等她自个也生养了,全哥怕是连亲爹都要没了!夫人可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这丫头两面三刀,我这几个月同住同行,再清楚不过了。”

宋夫人想起死去的女儿,又是伤感,又是无奈,皱眉道:“我又何尝满意这甄家女儿。只是先前已经应了,还听了你的话,认她做了干女儿,板上钉钉的事,叫我如今还怎么开口?”

叶婆子重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便此时,方才出去了的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叶婆子沉下脸:“冒冒失失,惊到了夫人,瞧我拿针扎烂你的嘴!”

丫头不住地摆手,嚷道:“是全哥儿,哥儿有些不好了!”

宋夫人一惊:“怎的了?”

丫头比道:“就在方才,我们带着哥儿在院子里玩,哥儿忽然嚷着身上有虫子爬,到处地抓,我就看着他,好家伙,那个脸,就跟发了面,一下就胖了……”

宋夫人神色一变,慌忙朝外疾步而去,那全哥儿已经被抱回了屋里,躺在床上,哭闹个不停,宋夫人上去一看,见他满脸红疹,脸肿的就跟吹了气似的,吓的不轻,上去抱住,心肝儿心肝儿地叫了两句,慌忙让人去请太医。太医赶到,全哥儿脸已经肿的跟钻了蚂蜂窝似的,整张都胖了,身上东一颗西一颗的疹子,因为发痒,有些已经抓破,躺那里哼哼唧唧,哭闹个不停。

太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汤剂,让熬了涂抹消肿,这肿却死活消不下去,折腾了一夜,到了次日,方稍稍好转了些。

宋夫人原本不欲让辛夫人得知,偏不巧,次日裴家来了接全哥儿的人,宋夫人瞒不下去,只好道出原委,自己也很是委屈,说好好的就这样了。辛夫人听闻了消息,急火火地亲自赶了过来,沉着脸,把全哥儿给接走了。

宋夫人很是没趣,又不放心全哥儿,派人一趟趟地往裴家去,探听全哥病情,得知辛夫人当着自家婆子的面指桑骂槐,气的不轻,只是这回,人是在自己这边不好的,她也抖不起威风,只能强行忍气,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终于得知那孩子的肿消的差不多了,方松了口气。

叶婆子自忖这几个月在泉州辛苦万分,受了不少的罪,甄家最后却只拿二十两银来打发她,心里一口气实在难平,遂以拆散这桩姻缘为己任,就在她耳边吹风,说甄家女儿刚来家中,原本好好的哥儿就发了这前所未有的怪病,吃了这老大的苦头,可见是八字不合,命里犯冲。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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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昴也是唏嘘不已,叙话了几句,道:“皇上,这数年间,我一直暗中寻访你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幸而大公子一直没有放弃,这次他来得也及时,早有安排,否则董承昴万死难辞其罪!”

董承昴想到方才惊险一幕,犹是心有余悸,又要谢罪,萧彧忙再次阻拦。董承昴便道:“皇上,大公子,你们稍等,我去将人都集来这里。”说完转身匆匆去了。

萧彧转向裴右安:“少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裴右安道:“锦衣卫的耳目非同一般,盯着他们,就相当于自己有了耳目,但他们行事非常隐秘,且上下级之间,等级分明,消息保密,除非上头想让下级知道,否则里头即便有人,有时未必也能得知确切情报。王锦这回到了泉州,他要抓人的话,何必大张旗鼓让商户上报名册多此一举?直接全部抓走就是了,何况还动了金家,弄出不小的动静,和他平常行事大不相同。我料他应是查到了什么,故意投饵罢了。他的这举动,可谓双刃之剑,虽如愿确实引出了你,却也彻底暴露了自己的意图,这才给了我可乘之机,便是顺着他,我才找到了你。”

萧彧头脸和身上还湿漉漉的,一阵夜风吹来,打了个冷战。

裴右安立刻解了身上的外氅。

“不不,少傅你自己身体要紧,我不冷……”萧彧忙退让。

裴右安微微一笑:“无妨。这点风我还是经受的住的。你身上湿的,不要冻着。”说着,氅衣已罩到了萧彧的肩上,又为他系上了带。

氅衣温暖,仿佛还带着来自于他的体温。萧彧望着裴右安,一动不动,眼中渐渐渐闪烁出了微微泪光。

“……多谢少傅。是我太蠢了,竟然上了他的当……”

裴右安摇了摇头:“皇上无须妄自菲薄。王锦做事多年,阴谋诡计,防不胜防,奸猾又岂是皇上你能想象的到的?皇上年纪虽小,胸中却有丘壑,虽身处泥淖,而不忘赤子之心,先帝在天有知,必定得慰。”

他安慰完少年,又道:“顺安王一心要除去三王爷,王爷也非池中之物,不久之后,恐怕会有一战,情势复杂,胜负难料,你暂时还不能现身,泉州更不能留了,你先随董叔过去,等着日后我的消息可好?”

“一切都听少傅的安排。”

萧彧立刻道,一顿,又道:“少傅永远是我少傅,我却早已经不是皇帝了。请少傅往后不要再叫我皇上,叫我彧儿便可。且做不做皇帝,于我也没多少紧要了,少傅多年来对我不舍不弃,今日又救了我,已是对我父皇最大的尽忠。我绝不愿少傅为了我而将自己再置身于险地。少傅你可答应?”

裴右安注视着少年,见他双目仰望自己,神色郑重,目光坦诚,想起这少年小时在上书房里读书犯困坐着也能打瞌睡的模样,心中慢慢地涌出一阵暖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董承昴很快奔了回来,道:“皇上,大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吧。”又看了眼地上王锦的尸体:“大公子,是否先处置干净?”

“董叔,你能保证今夜就将皇上送走吗?”

“大公子放心,都安排好了,绝不会出岔子。”

裴右安沉吟了下,道:“若我所料没错,泉州城里此刻应当还有一拨想要寻找皇上下落的人。万一被他们有所察觉,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甩脱的。留下尸体吧,不必处置了。”

他说的有些含糊,董承昴起先一愣,再一想,明白了,哈哈笑道:“还是大公子想的周到!用这些尸体拖住那些人个几天,想必问题不大。”

裴右安笑了笑,领着萧彧离去。

萧彧走了几步,迟疑了下,停住脚步,低声道:“少傅,当初若不是甄家女儿救下了我,我早就已经死了。这个王锦,既然已经知道了甄家曾收留过我,现在他死了,我也这样走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裴右安微微一怔,随即道:“放心吧。这次南下的锦衣卫有两拨。王锦到了泉州,另一拨错得消息,先前去了别地抓捕你。王锦和那人向来明争暗斗,为独吞功劳,相互之间消息绝不共通。王锦死了,先前被他抓去秘密审问的丢你下海的金家两个伙计也被当场打死,旁人再不会知道其中内情了。”

萧彧松了口气,这才露出笑容:“这样就好,我就是怕连累了她。”

裴右安转头道:“董叔,往后甄家的船,若行走海上,劳烦你多照看着些。”

董承昴道:“大公子放心,不用你说,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