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带着一丝沉哑,“容蓁你实话告诉我,楚然于你而言,当真无人可替代,是吗?”
容蓁抬头,入眼的是楚绍那双似是蒙了一层雾的凤眸。
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隐忍、不甘,还有一丝伤感……多重色彩交织在一起,这样毫无掩饰地站在容蓁面前。
她动了动嘴唇,面对这样的楚绍,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楚绍见她不答,眸光缩了缩,有了几分凌冽,伸出双手握住容蓁的肩头,怒道:“容蓁!你究竟将我当做了什么!我说过是真心爱你才娶你为后,为何你不信!我担心你心里有他,除了大婚当日都未曾留宿在你明华殿中,为你留一片清静,为何你从不体恤!现在就连那南疆世子都能让你高看几眼!”
容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肩膀要被眼前的人捏碎了,疼痛让她皱起了眉。
她感受到楚绍的盛怒,楚绍没有说“朕”,而是说“我”。
现在的她自是不会相信楚绍会有丝毫真心,她是容氏嫡女,眼前这个人是她灭族的仇人。
容蓁抿了抿唇,叹了一口气,起身面对楚绍,“陛下醉了,让王乾服侍您回宫吧。”
她转身正欲将殿外的王乾唤进来,身体却被人从后狠狠圈住,眼见处是项间与腰间的那抹明黄。
楚绍的头抵在容蓁项间,鼻口吐出温热的气息,弄的容蓁有些痒。
“朕今天就在这里歇息。”楚绍闷闷地出声,“不需要其他人,就你一人陪朕,可好?”
容蓁皱眉,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哪知楚绍越圈越紧,猛地将容蓁整个人转了过来,强迫她正脸面对,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间带入怀中。
下一刻,那张脸忽地低下来,猝不及防就朝着容蓁的唇吻过来。
容蓁一惊,下意识头朝一旁偏去,让楚绍扑了个空。
她这一躲,彻底激怒了楚绍,仿佛一只随时会发怒的狮子,一双凤眼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容蓁,环住那腰肢的手又紧了紧,阴沉沉地道:“怎么,朕的皇后不应该好好服侍朕吗?”
也不知楚绍哪儿忽然来的这么大的劲儿,被他带着来到了床沿边,按着坐在床榻上,眼看着楚绍就要欺压过来。
容蓁紧张地看向四周,想从旁边抓到些什么能让她感到安心的东西。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那内里正燃烧着烟云缭绕的案炉。
她已经能够清楚
地感受到楚绍的气息吐在脖颈之间。
正当楚绍的唇要接触到容蓁项间肌肤时,她猛然闭眼,抬手绕到楚绍身后。
后者感觉到容蓁的动作,以为是要主动接纳他,心中一喜,“原来朕在你心中,还是有一丝……”
未等他的话说完,容蓁抬起的手刀猛地朝楚绍脖子击去,随之接住身子向一旁倒去的楚绍,脱去了他的玄靴,仔细将他头放于枕头上。
芯红正紧紧拽着手里的绢帕,心里正忐忑着就听见暖阁内她家娘娘唤她进去。
王乾自然也听见了殿内的动静,想与芯红一同进去,但只听见皇后单单叫了芯红,踌躇着不敢擅自进去,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芯红推门进去,未等他探头进去,殿内又再度被关上了。
芯红入了暖阁,隔着立屏站住,低声唤了声:“娘娘。”
“进来吧。”容蓁的声音在里面响起,听不出情绪。
芯红这才抬了脚,绕过立屏,进了内室。
容蓁手里正拿了个盒子,芯红知晓这盒子里头装的什么香料,帝后大婚那日她曾见过。
“你将皇上的外衣褪去,”容蓁压低了声音,用只能让芯红听见的声音吩咐着,“其他衣物要如何处理,你看着办吧。”
说着,容蓁从紫檀木盒子里取出一枚珍珠大小的香料,夹在指缝间,走至案炉旁将其置入案炉内。
“在这儿守着,别让外面的人进来。若皇上转醒或寅时本宫还未回,就让紫冥来寻我。”
嘱咐间,容蓁已换上了一套新的淡蓝色绫罗裙装,没有了宫装束缚累人。
她又将发髻散开,脱去了全部的发钗,只用一根玉簪将青丝简单绾起。
“娘娘要出去?”
容蓁点点头,解释道:“我出去散散心。你放心,有这香,他没那么容易醒过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睡在自己床榻上的男人,眸光闪了闪,补充道:“他自己怕也是不想那么早醒来罢。”
话落,转身从床边窗子无声无息的窜了出去。
容蓁熟门熟路的避开皇帝安插在她宫殿四周的暗桩,悄无声息的翻出了明华殿。
她脚尖落地,轻轻怕去了手指尖刚刚沾染上的尘土。好在明华殿旁边是一处空着的宫殿,楚绍上位以来只说宫殿过久还需修葺,便一直未曾安排哪位嫔妃住进去。
夜晚的皇宫内,各宫值守的太监宫女无事不会轻易出自家宫门,是以往来的宫人并不多。
容蓁漫无目的地走在御道上,她没让任何人跟着,只想独自走一走。只穿了单件衣裙的容蓁,不曾想到夜里的风竟会如此大,吹得她的脸有些刺痛,思绪也随风吹得远去。
不知不觉,似是走了很久,久到上次摔折了腿的小腿隐隐发痛,容蓁这才停下来,细细观察周围,忽觉有些眼熟。
她仰起头,“东宫”二字落入了她的眼里。
难怪眼熟,这地方……六年不曾来了,明明曾今是她与哥哥经常玩耍的地方。
停在原地的脚再次抬起,踏上东宫的台阶。
容蓁伸手推开宫门,走了进去。她环视一周,月色下那些陈旧的物件似乎还是待在原本的地方,不曾被人挪动,就像是这个宫殿一样被人遗忘。
多少个日子,她同哥哥就坐在这树下,看着前太子楚然游刃有余地应付着百官。那时,哥哥还开着那人的玩笑,说陛下的金銮殿怕是也没东宫这般热闹。